無論和誰合作,是怎麼樣的合作形式,答應好的設計工作,他就必須按時完。
這是施允南進設計行當后,給自己定的規矩。
施允南側看了一眼閉的會議室大門,路照安和原銳還留在里面。即便隔著磨砂玻璃,他都能想象到會議室沉默而凝固的氣氛。
很快地,里面就傳來了強烈的爭執聲,或者說更像是原銳單方面的發泄。
“我爸不愿意接可越的投資,你又臨時放棄了這個行業,于是像丟垃圾一樣地把我丟了過來?讓我管理玉石設計工作室?路照安,我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施舍!”
——哐!
會議室的門被人猛然推開。
快速沖出門的原銳卻在撞上施允南視線的那一刻,驟然沉默了下來。
施允南對上原銳約發紅的眼眶,眉心不可查地一凝,后者的雙手垂下握,終究是趁著路照安追出來之前跑著離開了工作室。
沒過多久,路照安神凝重地走了出來,他看見還留在原地的施允南也是一愣。
施允南瞧見這對師兄弟,有地搖了搖頭,“路先生,還好嗎?”
“……沒事。”路照安收斂神,徑直朝施允南走去,“施先生怎麼還不走?”
“我帶了第一份設計稿過來。”施允南拍了拍自己的隨背包,用輕松的語調問,“只是現在這個況,我是要找你這位負責人商量?還是找那位小哭包商量?”
路照安無奈搖了搖頭,走近,“給我吧,我看看。”
施允南將自己的第一份電子設計稿傳了過去,卻不急于對方的反饋,“路先生,既然我在剛剛的會議上被你提拔了總設計師,那我應該有權利詢問……”
他頓了頓,用最平常的辦公語氣問道,“你為什麼突然退出工作室?”
路照安垂眸盯著設計稿,其實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,“這是我的個人決定,也已經征求過了師父的意見。”
其實路照安并不迷原氏的管理權,甚至和他的師父原璞一樣從骨子里就著對玉雕的偏。
“前些年之所以幫著管理原氏,不過是覺得原銳還沒到年紀支撐,不想師父給他太大力罷了。”
但路照安漸漸發現自己想錯了——
他越是深管理原氏,就越和原家離不了關系,越是這樣扎在這個家里,原銳對他的誤解和抗拒就越深。
“只要你在這個家,我在他的心中,連你的一頭發也比不上。”
那日包廂爭執的最后,原銳的這句話一瞬間將路照安敲在原地,他用了一整個晚上去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“小銳本不壞,這些年之所以和師父的矛盾越來越深,究其本都是因為我的存在,既然如此,我愿意將一切東西都還給原氏、還給他。”
“昨晚師父和他說能管理玉石設計的時候,他分明開心的,這一會兒又不知道鬧什麼別扭,估計過段時間他自己就能想通了。”
“比起玉雕,原銳更喜歡和玉石打道。”施允南贊同點頭,出一提示,“但他的經驗的確不多,沒了你應該要更廢心力。”
路照安嘆了口氣,補充說,“施先生放心,原氏既然決定開辟新路,那就不可能會半途而廢。即便玉石設計沒有我負責,師父也請了玉石老手來協助小銳幫忙選料。”
原銳在這塊上是有能力的,只是需要時間培養。
當然,原璞聽從了妻子和徒弟的勸導,這次讓原銳直接負責工作室,就是決意給兒子脾的磨練手段之一。
施允南聽完這一長串代,心底免不了慨——
路照安和原銳這對師兄弟,又或者原璞和原銳這對父子,其實總是隔著點不大不小的誤會。
但凡愿意坐下來好好通,大概都不會是現在的局面。
不過施允南一來答應了原銳保,二來他為外人不好多管旁人家事。
解鈴還須系鈴人。
原家的這些矛盾和誤會,只有他們本人才能解開,外人多說無益、越說越。
施允南知道路照安此刻無心去理工作上的事,“路先生,時間不早了,這份電子設計稿給你留著,有什麼意見你可以隨時聯系我。”
“好。”
施允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進了電梯,只是在確認樓層按鍵時,指尖從最底下的‘一樓’,直接越級到了最高的‘十八樓’。
一分鐘后。
施允南果然隔著天臺鐵拉門看見了一道背影。
——滋啦。
生銹的鐵片推拉門發出刺耳的聲響,惹得施允南皺眉的同時,也讓另一邊的原銳轉過來。
原銳瞧見施允南,連忙轉回拿袖蹭了蹭,“……你、你來做什麼?”
“我就猜到你又躲在天臺上哭。”
施允南好笑走近,不給原銳留任何面子,“別躲了,袖上了這麼大一塊,眼睛也還紅著呢,小哭包。”
最后三個字的稱呼,讓原銳瞬間從脖頸紅到了臉頰。
他深吸一口氣,“施允南,你是不是來看我笑話的?”
“不是,我來和我的新老板打聲招呼,希你別在之后的工作中惡意針對我。”
這后半句話,顯然調侃的意味更濃。
好在這一回的原銳聽出來了,嘁聲回應,“得了吧,我不是小人!你們設計師和原氏協定的是合作關系,又不是雇傭關系,我不會干涉你們的設計工作。”
施允南輕笑兩聲,沒反駁。
原銳好奇瞥了過去,“你笑什麼?”
施允南實話實說,“我還以為路照安提出離開工作室后,你又不想做了呢。”
畢竟之前原銳沖出會議室前的兩聲發,像是個隨時會撂擔子的。
原銳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攏了回來,“……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,即便是條死路我都要著頭皮走到底。”
這是他迄今為止,唯二得到過的原璞給予的認可,第一次是那枚已經意外摔碎的玉雕墜鏈。
“只是……”
只是沒有路照安主管工作室,實在超出了原銳的預料。
他想著努力和對方并肩,結果對方好像完全不在意,事先不和他一風聲、說走就走了。
果然,他原銳在任何人的眼里都不值得被重視。
施允南問,“只是什麼?”
原銳眼底又彌漫出酸和不自信,說話聲也跟著輕了點,“我怕我做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
施允南一時沒能接上話。
可轉念一想,原銳的心深確實是個需要鼓勵的自卑小孩。
“所有人都是從不會到會的。”施允南拿出自己隨手攜帶的備份U盤,遞了過去,“拿好了。”
原銳一怔,“這是什麼?”
“我的第一份設計初稿,打造需要的原料以及定位都已經備注在文件里面,你先幫我找全找好了,等我確認了終版就開始打造了。”
原銳看著施允南,下意識地反問, “你就不怕設計稿在我這邊外泄啊?”
施允南輕笑一聲,挑眉,“我們現在在工作上是一伙兒的,泄了我的設計稿對你和原氏有什麼好?原銳負責人。”
這話說得坦白,但也著信任。
面對施允南毫無懷疑的付,原銳的心尖彌漫上,眼眶再度彌漫上酸意。
比起其他設計師在聽聞消息后的懷疑,施允南全程沒有發表任何看法,可現在他在用實際行證明——他信賴原銳可以做好相對應的工作。
雖說施允南和謝可越是‘異父異母’,但畢竟在外人眼里還算是一家兄弟。
那日在帝京大酒店包廂,原璞對這兩人都是匆匆一番短暫接,可回家后的看法截然不同,他不同意謝可越的投資,卻又愿意讓施允南坐在‘總設計師’的位置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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