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
“我讓書理了。”嚴濟坐在車上說,“不過封三個月真的夠嗎?”
雖然不知道那名主播怎麼惹到他侄子了,但嚴家人一向氣量不大,按他說就該永久封。
“夠了。”
嚴濟嘆了口氣,他侄子還是學生氣重,做事喜歡留余地,他試探著問:“看在給你幫忙的份上,寒假要回國吧?”
青年頓了頓,看著電腦屏幕“嗯”了聲。
屏幕的另一邊,沈遲打著排位,他從一開始的被迎敵已經可以絕地反擊了,房子里的嚴雪宵卻一不。
幸好惡意狙殺的人似乎消失了,嚴雪宵沒被擊殺,他分出心神正想問時,畫面上浮現一條消息。
「抱歉,剛有事理」
“沒事。”沈遲著消息晃了晃神,沒注意到有敵人潛伏在塔上,猝不及防被擊殺,第一次比嚴雪宵先死。
如果隊員換做其他人,他一定會毫不猶豫離開游戲開始下一局,可他著嚴雪宵的名字,依然留在游戲中,目不轉睛盯著屏幕。
“集裝箱上有狙消。”
“左邊坡上有人。”
“三級頭。”
年像探路的小狗狗,在隊伍語音中出聲提醒,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有多耐心。
嚴雪宵不常打游戲,他也能看出不是太專注,往往比賽不到一半就死了,可這一局嚴雪宵出乎意料地投,堅持到了決賽圈。
即便最后沒有獲勝,年仍忍不住說:“你這局打得很好,怎麼突然這麼認真?”
過了一陣,對方平淡地回答。
「讓你多休息會兒」
沈遲的心臟猛地跳了跳,一難以言明的緒在中靜默灼燒,他想自己一定是冒了。
他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,他并不覺得有什麼,可他現在突然在意自己不會說話,只能冷淡地回應:“哦。”
空氣中散發著無言的沉默,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,他屏住呼吸問:“我能聽聽你的聲音嗎?”
他還沒聽過嚴雪宵的嗓音。
對方回了句。
「在圖書館」
接著嚴雪宵便下線離開了。
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剛剛太冷淡了,年翻開微信,如同鄭重地寫一封信般,輸長長的一段文字——
嚴雪宵你好:我是通過網吧墻上的小廣告認識你的,你是我的第一個虛擬友,也是唯一個,五百塊是我當時全部的積蓄,我特別擔心自己被騙,幸好沒有,比我想象中還要好,我沒見過你的照片,但我想一定很清純漂亮,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如你
他寫到一半,一條消息顯現在屏幕。
「你的直播間已被解封」
年放下手機,下意識登上直播。
「嗚嗚嗚崽崽!」
「普天同慶,司庭開直播間被封三個月」
「崽崽是在和誰玩游戲?」
「上次那個朋友嗎」
沈遲正準備點頭,然而目落在嚴雪宵因為下線而變灰的頭像上,鬼使神差冒出一個念頭,嚴雪宵可以算是自己的朋友……吧?
反正,也沒有男朋友。
反正,又不知道。
紅頭發的年著屏幕手,鼓起勇氣開口:“介紹一下,我朋友。”
可下一秒——
從圖書館趕回宿舍的嚴雪宵上線了,坐在電腦前,輕輕打開了麥克風。
第四十九章
「崽崽什麼時候有朋友了?!媽媽怎麼不知道」
「一覺醒來我當婆婆了」
「怎麼認識的」
年謹慎地回答:“網上認識的。”
「居然還是網!」
「網不是風險很高嗎, 憂心忡忡崽別被騙了」
「相信崽崽的眼」
嚴雪宵著屏幕微微蹙眉。
電腦前的年惴惴不安說完話,忽然瞥見嚴雪宵的麥克風打開了。
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上線的,以及有沒有聽到他的話, 原本還算平穩的呼吸像滾落到地板上的玻璃珠般不穩,他盡力克制自己的呼吸聲。
正在這個時候,他聽到耳機里傳來低低的嗓音:“糾正一下——”
“是男朋友。”
很好聽的音,清冷得仿若海面沉寂的月,他的大腦一片空白, 如同被輕輕一勾拽無人的深海。
直播間僅安靜了片刻。
「啊啊啊啊啊啊,男朋友!」
「原本惋惜說好的妹子沒了,但這聲音好好聽, 我宣布就是我兒媳婦了,兒媳婦速速臉」
「聽起來好配」
「不過有個問題,崽崽知道網對象是男的嗎」
沈遲完全沒想過虛擬友會是個男的, 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大腦才從茫然的狀態中回復。
年的視線緩緩從電腦落到手機上,著屏幕上寫到一半的文字, 握手機。
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,以為自己在心目中是特別的,然而那個會對他說晚安、會每天看他直播、會給他畫小獎杯的溫生并不存在, 陪伴他的只是一個虛影, 他不知道對方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,或許,全都是假的。
年垂下頭把文字全刪了,接著發過去一句。
【沈遲】我不喜歡被人騙
他還記得自己在被告知抱錯后害怕被送走,晚上躺在床上不敢閉眼,怕一閉眼就到了陌生的邊城,他已經不記得那段時間是怎麼熬過去的了。
可人微笑著說帶他出國, 他抱著行李箱坐在座位上,人消失在了他眼中,他這才意識到——
被拋棄了。
他不想被拋棄,他回到門外,沒人給他開門,外面下了很大的雨,淋得他渾上下的服都了,旁人憐憫地看著他,只有會給他開門。
后來,也離開了。
年垂下眼,沉默地刪除了嚴雪宵的微信,原本想向心小鋪的客服投訴,可想了想還是沒有點開。
*
嚴雪宵著屏幕上的消息輕抿,他以為只是虛擬人,原來對面把他當虛擬友了,他打了長長的一段話,屏幕上卻劃過一條消息。
「請先發送好友驗證,對方驗證通過后才能聊天」
他看不出緒地合上手機,看了眼腕表的時間,從宿舍走到咖啡廳。
瑞文走進咖啡店,見吧臺上拭杯子的青年,驚訝地說:“你錢用完了嗎?”
“原本想多存點錢。”
嚴雪宵的聲音聽不出喜怒。
“我聽說你在養小孩兒?”瑞文第一次察覺出青年的緒似乎和平日不太一樣,他小心翼翼說,“養孩子是很費錢,你家小孩兒還好嗎?”
青年停下拭杯子的手,著一直沒有靜的手機,不咸不淡地開口:“白養了。”
*
在莊州看來,沈遲是個很準時的人,所謂的準時是指從不早到也不晚到,剛好在鈴聲響的前一秒進教室。
可今天卻遲到了。
年昨晚似乎睡得不好,眼底的青黑比平時都要重,冷著一張臉,坐到位置上也不說話。
施梁悄聲問他:“是不是出什麼事了?”
莊州低聲音:“我看像是失了,之前整天手機不離手,今天一條消息都沒發過。”
“那要怎麼辦?”施梁語氣擔憂。
莊州沒談過,他點開了一名博主的微博,認真鉆研后篤定開口:“治療失最好的方法是開始一場新的。”
聽到莊州的話,施梁打開手機,手機里是個穿白子的生,他朝沈遲的方向遞了遞:“林醉,是紅姐從鄉下接來的兒。”
莊州不認識紅姐,好奇地看了手機一眼,即便照片模糊,依然能看出生氣質出塵,他下意識說了句:“好清純。”
他的話音落下,年冷冷地看過來,他不明白清純這個詞怎麼了,不過博客上說失的人心都琢磨不的,他立馬收聲。
以前沈遲覺得上課的時間過得很快,戴著耳機趴在桌上一天就過去了,可今天的時間格外漫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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