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玄辰說讓鋪的人進來,果真晌午一過,丫鬟就來稟報鋪的媳婦們已經在外面候著了。
慕明棠已經瞇了一小會,點點頭,并沒有多想。因為在自己家里,慕明棠懶得換見客的裳,直接往清心堂走。
謝玄辰的王府占地極大,分為左中右三路,雖不似格子一般劃分的整整齊齊,等級森嚴,可是王府的規制也十分嚴整。中路沿著一條直線,是王府權力核心。中路以禮堂為界限,分為前朝后寢,前面府門、儀門、鐘樓、以及禮堂,全是大禮儀所在,平時并不住人。禮堂后面的清心堂、玉麟堂以及靜德堂,才是主子們日常起居的地方。
無疑,中軸線上的建筑只有正妻能住。玉麟堂是謝玄辰和慕明棠的起居的正殿,長七間縱三層,十分廣闊。除了中路之外,其他地方的建筑倒不嚴格按著直線分布,中軸線之西修建著許多齋院、廳樓,還有演武場、兵場、馬廄,而東路就是純粹的游玩之所,花園、水池、游湖應有盡有,各式巧的閣樓依勢而建,宛如江南園林。
自從謝玄辰生病后,西路的演武場、書齋等地已經荒廢了許久,連東邊的園林也因為缺打理,荒蕪了不。但是王府里正經主子只有慕明棠和謝玄辰兩人,他們倆委實用不到這麼大的地方,所以一時半會,慕明棠實在騰不出手去修葺東西兩路。
今天外面的媳婦來給展示布料,因為不是正經客人,慕明棠沒有用待客的廳堂,又不想讓們吵到謝玄辰,所以讓們等在清心堂的側廳。
慕明棠原本預料這次看服就和上次蔣太太人來家里訂做服一樣,慕明棠在襄和蔣家見過不類似的事,主子不愿意出門,便悉的掌柜媳婦進來,給富家太太小姐量定做。慕明棠以為這次也差不多,坐好后,對丫鬟說:“好了,請掌柜們進來吧。”
丫鬟應聲,隨后拍拍手,說:“王妃到了,讓第一組的人出來吧。”
慕明棠稍稍一怔,第一組?這時候丫鬟已經領著幾個人從側門而,每個人手里抱著冊子,瞧見慕明棠,堆笑著施禮:“奴拜見安王妃。”
們都是民間做買賣的,規矩行禮比不上宮里侍,一句問好說的參差不齊。慕明棠有些愕然,一覽,覺得這一排大概有七八個婦人,而們每個人上掛了一個小牌子,上面刻著壹。
土包子慕明棠震驚了,以為請人來做服,是請一兩個裁進來量定制,謝玄辰竟然來了一條街嗎?
怪不得他上午說的時候,只說曹門大街,卻沒說街上的哪一家店鋪。慕明棠當時聽到還覺得疑,謝玄辰說的不明不白,丫鬟哪里知道去請哪一家呢?
原來,本不需要辨別。
慕明棠轉頭去問丫鬟:“一共有幾組?”
“相姑姑為了吉利,編了八組。”丫鬟察言觀,說道,“若是王妃嫌麻煩,打發他們回去就是了,左右就是您一句話的事。”
慕明棠明顯覺到下面的婦人們表張了,似乎是憾,又似乎是慶幸自己在第一組。慕明棠搖搖頭,充滿了一種鄉下人剛剛見世面的恍惚:“先不必。讓們把東西拿出來吧。”
得了慕明棠的話,婦人們都不必丫鬟吩咐,立刻笑著將自家的冊子打開,遞給丫鬟,眼地盯著慕明棠。丫鬟們收了東西,放在端盤中,圍了個半圓呈遞在慕明棠眼前。慕明棠略有遲疑,最后拈了一本起來。
冊子上畫著圖樣、花紋,旁邊還粘著布料樣品,介紹十分詳細。下面被選中的那個婦人看見大喜,立刻打了一般介紹自己家的新品。慕明棠一邊聽一邊翻開冊子,覺得好幾件都很不錯,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抉擇。
見慕明棠似有為難之,丫鬟適時地問:“王妃,您怎麼看?”
慕明棠皺眉:“這三件各有所長,我還沒想好。”
丫鬟接道:“若是王妃沒想好,不妨都留下吧。”
慕明棠悚然一驚,覺得這些話有點耳,當初坑蔣太太嫁妝時,不就是這樣說的嗎?
花蔣太太的錢和自己的錢豈能一樣,慕明棠合上冊子,道:“這怎麼行,缺什麼買什麼,我哪用得了這麼多服?”
“王爺待了,王妃喜歡的全部買下。但凡是王妃看上的東西,不可流到外。”
慕明棠一時沒接上話,謝玄辰敗家也敗的太過了吧?可是下面的婦人們聽到這話,一個個樂得紅不攏,巧舌如簧地贊嘆慕明棠麗又大方,王爺對王妃真好之流。
慕明棠被夸的暈乎乎的。終于到有錢人真的可以為所為,無論一件服本來是怎樣設計的,只要慕明棠有一點不喜歡,提出來后,掌柜立即點頭哈腰,按著慕明棠的想法改。后來慕明棠懶得費心思,一本冊子拿起來只一掃,如果沒有特別醒目的,立刻就扔下不看了。
饒是如此,被慕明棠選中的婦人都樂不可支,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見了。得了王妃青睞的婦人抱著冊子從另一側門出去,這些都是量定做的,慕明棠選了樣式,之后裁自然會按慕明棠的尺寸單獨制。
慕明棠在家里逛了一整條街后,為所為,心滿意足。而這時,蔣明薇也和三兩好友約好了,一起去京城最負盛名的曹門大街散心。
曹門大街熙熙攘攘,店、裁鋪、布料鋪比比皆是,因為這里多有達眷,有錢的商家賃了顯眼的位置開首飾鋪、茶樓,財力跟不上的平頭百姓也不服輸,挑著擔子在街上賣絹花、鬧蛾兒、花囊、香球,還有人買糖水、點心、吃食,應有盡有,十分繁華。
但是今日蔣明薇來了之后,總覺得哪里不對勁。往常街道兩邊的商鋪賣聲不斷,若是看到有車馬到,專門伺候眷的媳婦早就跑出來攬客了,但是今日們都下了轎子,還是不見悉的那幾張面孔。
蔣明薇沒多想,隨便挑了一家店進去。掌柜的見了們十分意外,態度雖然恭敬,但蔣明薇總覺得他很窘迫。
隨行的一個好友不痛快了。們幾個都是從小的玩伴,其中就屬蔣明薇嫁的最好,不過其余幾人的父親有謝瑞提攜,夫家也都不差。這幾個可是習慣了被人捧著的,見掌柜竟然打發男子來招呼他們,頓時惱了:“你們怠慢我們不要,怠慢了貴人可沒擔待。沒見著晉王妃也在嗎,沖撞了晉王妃,你們誰擔當的起?”
小二不斷點頭賠笑,本不敢說話。掌柜一開始就覺得要遭,沒多久果然這邊吵起來了,掌柜連忙跑過來,賠笑道:“幾位娘子告饒。娘子們各個金尊玉貴,小人萬萬不敢怠慢,只不過……今日實在不巧,我們店里招待貴人的媳婦出門去了,恐怕不能招待娘子們。娘子們見諒。”
“出門?”其中一個好友皺眉,問道,“去哪兒了?”
掌柜笑道:“安王妃今兒有興致,上門去伺候安王妃了。”
原來是被安王府走了,剛才說話的子一下子啞了聲,錯眼去看蔣明薇。平日里以蔣明薇的王妃份,無論走到哪里都只有眾人讓的份,蔣明薇占二沒讓敢占一。唯獨遇上這一位,是個例外。
們方才以王妃份人,沒想到大水沖了龍王廟,另一位也是個王妃,偏偏還是最惹不得的那一個。
蔣明薇聽到安王府的時候表就不太好,后來聽到招侍去伺候慕明棠了,蔣明薇的笑容徹底冷淡下來。覺到所有人都在看,蔣明薇掌住儀態,淡淡道:“無巧不書,既然是嫂嫂走了,我不好和嫂嫂搶,換一家就是了。”
其他幾人見蔣明薇發話,紛紛應承。掌柜了,想要說話,可是最后還是閉了。
算了,關他什麼事,還是趕將這幾位尊佛送出去吧。
蔣明薇和幾個友換了一家店鋪,沒想到一進門,迎來的掌柜也面帶苦。
蔣明薇生出一種不妙的預。
“王妃見諒,今日不巧,我家婆娘和兒媳都去安王府了。王妃先隨便看看?”
又是慕明棠,蔣明薇帶了氣,問:“怎麼會這麼巧,方才那就鋪子便說被安王府走了,這都隔了半條街,為何你們的人也被走了?”
掌柜也覺得心里苦。他們小本生意,請不起太多人,再加上子愿意拋頭面的畢竟,店里準備一兩位招待就已經很不錯了。上午時安王府的人來傳信,掌柜一聽進王府里做買賣,自然把最伶俐最聰明的幾個都塞進去了,要不是不允許外男進府,他自己也想跟了去。
專門招待眷的人不在,掌柜和跑堂就暫時接應一下。尋常客人沒這麼多講究,就算問起來,聽到招待是去王府做生意了,客人也能理解。誰能知道就是這樣巧,尋常到一次都要燒高香的達貴人,今日一天來了倆。
掌柜笑容訕訕的,小心說道:“小人不敢欺瞞王妃,婆娘和兒媳確實被安王府走了。不是我們店,今兒整個一條街的人,都被進安王府陪王妃選去了。”
“一條街?”跟在蔣明薇邊的子吃驚,險些出聲來,“一條街的人,都被走了?”
掌柜哈笑著點頭:“回太太,是這樣的。不是小店,您再往前走,店里大概也是沒人的。小店招待不周,請晉王妃和諸位太太見諒。”
一個夫人用團扇遮住,不可置信道:“竟然空了一條街,也太財大氣了吧。一個剛剛婚,連孩子都沒生下的新婦,哪來這麼大的底氣?”
掌柜為了撇清自己,趕說道:“回太太,過來傳話的姑姑,拿的是安王的信。”
做買賣的人最重要的便是消息靈通。平民老百姓聽不到朝廷的靜,安王是誰有人知,但是岐王名聲可大。掌柜的一看岐王的令牌,哪里還敢有二話,自然說什麼就是什麼。
竟然是謝玄辰下的令,幾個子面面相覷,最后一齊看向蔣明薇。謝玄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,京中有人不怕他。這些子也是養尊優慣了的,若是旁人敢搶們的先,便是王孫國戚們也要爭一爭,但是謝玄辰……
還是算了吧。
蔣明薇臉變來變去,最后僵地笑了笑:“罷了,長有序,我哪敢和嫂嫂爭。”
蔣明薇的臉明顯不好看,其他幾人也慌了神,紛紛說道:“好容易出來一趟,空手而歸多掃興。王妃走了這麼久也該累了,不妨大家一道去前面的茶樓坐一坐,正好近日新上了一個戲,極有趣呢。”
眾人一唱一和,簇擁著蔣明薇出去了。們到了茶樓,掌柜早早就迎出來,一路畢恭畢敬地將幾位貴太太引到樓上雅間。
晉王妃和幾位太太份不凡,當然不能被民間俗人污染了空氣。一上樓,氣氛立即和樓下區分開來,們了伎班子上來,表演了幾場東京最時興的戲,有文有武,有唱有念,蔣明薇看了會戲,又在眾人的奉承下,心可算好了很多。
這時候街對面的李記錦繡莊傳來一陣吆喝聲,跑堂進進出出,似乎在搬東西,可見招待回來了。正好這時候伎的雜劇唱完了,蔣明薇作勢站起來,裝作剛剛看完戲的樣子,便要下樓。
作陪的友們聞弦歌而知雅意,當下沒人提們被晾了半下午一事,而都裝作剛看完戲的樣子,說說笑笑地往樓下走。其中一個夫人嫁得好,最有臉面,此刻和蔣明薇笑道:“王妃之前不是早就說過喜歡宋錦嗎,正好昨天來了一個新的提花樣子,王妃今日可得好好看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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