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,索滿滿一把將困在懷里,邊鉗制邊道:“你聽我說,換了民間說法,咱們也算師兄妹。師兄妹結親,親上加親麼……怎麼?你不愿意?大行皇帝既然沒有臨幸你,那再好不過……你聽話些,我疼你。”
福王上熏了龍涎,熱騰騰的溫伴著香味,沖得人頭暈。早就有不好的預,現在果然應驗了。他的手上下竄,都不住,音樓漲紅了臉恫嚇,“王爺您份尊崇,這麼作賤人好玩兒麼?您快撒手,要不我可人了!”
這潑辣子有點意思,他把臉湊到耳嗅嗅,“人?你嚇唬我麼?說來奇怪,比你漂亮的多了去了,這張臉竟本王念了那麼久!”
男人這種時候,越違逆他越來興致。音樓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過這中惡鬼,聲道:“我是大行皇帝后宮的人,您這麼辦也忒不恭了。您先撒開我,撒開了好說話。您瞧著我父親的面子,放了我吧!往后音樓肝腦涂地報答王爺的恩。”
“眼下不就是你報恩的時候麼?”福王咬牙切齒笑道,“你連命都是我給的,還能舍了什麼來報答我?乖乖聽話,要是不從,我有一百種法子你死得更難。”
早知道這樣,還不如跟著殉了葬,也這樣的屈辱。實在沒法子了,他拖上炕,死死拽住落地罩,十個手指頭從雕花里摳過去,勒得生疼。他下勁扽,把地罩的榫頭都要搖散了。見不肯放手,恨聲道:“給臉不要臉麼?還是喜歡被綁起來?”
不松手,他也不強求了,反倒換了方向朝地罩過來,一手在口一氣,一手往下直進小里。
音樓又急又惱,進了宮就要做好翻牌子的準備,這會兒皇帝死了,本以為用不著再擔心這個,誰知道憑空冒出個福王來,用的還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。害怕了,這時候反抗是本能,就算活生生的皇帝來了,也不能束手就擒。真急了眼兒,猛拽起他的手來,就著虎口便咬下去。這口咬得深,能聽見牙齒穿破皮的脆響。福王咝咝倒吸涼氣,一晃神的當口就奪門跑了出去。
音樓悶頭往外奔,也不知道能往哪兒逃,只往有亮的地方竄。宮門虛掩著,拉開就了出去,不想門外有人,一片玄的披風迎面而來,剎不住腳,一頭撞了上去。
門外人被撞得一趔趄,音樓暈頭轉向,扶額一看是肖鐸,登時噎起來:“肖廠臣,您還沒走啊?”
堂堂的東廠督主替人把門兒,說起來掃臉。如果是個王爺,他當然沒那個好興致干這份倒霉差事,但是眼下這位王爺前途不可限量,他的殷勤周到絕不是沒有回報的。
瞧披頭散發的樣子,再往門里一看,福王站在廊廡底下讓人拿白布纏手,他也料到是怎麼回事了。這丫頭膽子真不小!他低頭看,“娘娘傷了殿下,打算怎麼料理?”
攥住他的胳膊,上下牙磕得咔咔作響。抬起頭著他,眼里蓄著水霧,一眨眼就落下來一長串,樣子可憐到了家。他長嘆一聲:“娘娘這就是不明事理了,不想進泰陵蹉跎一輩子,就得找個男人依附。子給誰不是給,非要弄得這麼三貞九烈?進去對殿下服個,殿下好兒,事兒就翻過去了。”
是啊,他說的都在理,要是換了頭子活絡的,也不能鬧得現在這樣。人家憑什麼救?又拿什麼報恩?除了這一,拿不出別的東西來。可害怕,這大半夜的,莫名其妙的,一點準備都沒有,就他上下都遍了。
著嗓子嗚咽,悲憤加。見那頭福王下臺階過來了,立刻又抖得篩糠也似,搖著肖鐸手臂哀求:“您救救我吧……救救我!這太嚇人了,我怕。”
“怕什麼?”想起皇后床笫間的反應,他冷冷勾著角哂笑,“等您明白了,只怕會罷不能的。”
福王越走越近,音樓繃得渾發僵,口道:“您再救我這一回,往后我什麼都聽您的……求您了,不救我就是您不仗義!”
不救還不仗義了?他憐憫地打量,真怕得這樣麼?債越欠越多,還起來可要累的。
福王邁出門檻,齜牙咧地瞪,“下真夠狠的,你是屬狗的麼?”
音樓挨到肖鐸后,只了一雙眼睛怯怯地看他。福王火冒三丈,“咬了人一句話都不代,你膽兒!”手去扯,“往哪兒躲?能躲到天邊去?給我過來!”
福王氣了心神,全然不忌諱了,在宮門外就拉拉扯扯起來。肖鐸忙上前勸阻,賠笑道:“殿下息怒,宮里辦著事,這時候鬧起來不好看相。依臣的意思,來日方長的。娘娘暫且想不明白,等過兩日臣了功夫再勸諫勸諫,娘娘轉過彎來,一切就都雨過天晴了。您瞧原本是喜事,賭氣什麼意思呢!殿下先消消火,這個時辰另有法事要做,臣陪殿下上謹殿去,正好有些話要回稟殿下。”
按說帝位懸空的當口,的確不該只顧人。福王靜下心來,板著臉一哼,轉過就往夾道里去了。
音樓這才松口氣,悄聲道:“多謝廠臣了,我記著您的好,永遠不敢忘。”
他居高臨下看,未置一詞,比了比手請回去,自己快步趕上了福王的腳蹤兒。
夾道不像東西街,道旁不掌燈,只有遠的門上杳杳掛著兩盞西瓜燈。福王放慢了步子,手上傷口辣辣地疼,心里極不用。瞥了肖鐸一眼,“什麼話,說吧!”
肖鐸應了個是,“閣晚間商議新帝登基事宜,擬定后兒大行皇帝大殮之時,榮王即位主持大政。”
“主持大政?一個五六歲的娃子,主持個狗腳大政!”福王鄙薄道,略頓了下負手沉,“等下去也不是事兒,當初高宗皇帝一時猶豫,讓百年太子極,再從侄子手里奪天下,廢了多力氣!前車之鑒,當引以為戒。既然榮王進了坤寧宮,這會兒下手正是時候。若是等他稱帝過后再圖謀大計,短期之又他不得,到時候朝政勢必落進皇后手里,趙家那一干外戚豈不又有了用武之地?”
肖鐸躬道是,其實他若真有野心,扶植榮王便能把持朝政。可是這樣風險也大,宦擅權歷來是大忌,到最后授人以柄,人糾集起來要他的命。他手上畢竟沒有兵權,區區一個東廠萬把人,真刀真槍拼不過五軍都督府。要是再加上個福王,事就更難辦了。所以還是需要人頂頭的,不為報福王的恩,也是為自己考慮。幫福王達心愿,他仍舊可以舒舒服服做他的東廠提督。更要一宗,就此能擺皇后的糾纏,這個好比權傾天下人得多。
兩人慢慢過了門,往前又是十幾丈遠的夾道。福王略打個頓兒,低聲道:“要取榮王命不是難事,我擔心的是各部藩王。不說云貴、川陜,單單一個盛京南苑就不容小覷。萬一打著旗號進京……”
肖鐸拱手道:“這個殿下不必憂心,東廠的番子分布在大鄴各地,只要有一異,等不到他們調兵遣將,消息就已經傳進紫城了。藩王不得詔命擅離蕃地等同謀反,到時候下令撤蕃,更加師出有名。”
福王聽得頗稱意,在他肩頭拍了拍道:“有你在,果然替了本王不心力。本王信得過你,那麼萬事就托付廠臣了,他日本王必有重賞。”
肖鐸等的就是他這一句,忙拱手作揖,“殿下言重了,沒有殿下,哪里有臣今日!替殿下分憂是臣職責所在,臣必定盡心竭力,請殿下放心。”
福王點頭,挫著步子往前邁,復又懊喪地抬手看看,“那丫頭怎麼料理?子似乎烈了些,差點沒咬下我一塊來。”
他想起那雙盈滿淚的眼睛,心頭微漾,“臣以為這種事急不得,這會兒嚇破了膽,短期恐怕緩不過來,得越越會弄巧拙。橫豎殿下有的是時候,待得天下大定,對多加看顧,恩典到了,假以時日不愁不回心轉意。臣雖是太監,也知道男歡靠的是你我愿。強摘的果子不甜,殿下比臣更明白這個道理。讓在泰陵待上三五個月,也好防人口實。若到時殿下還惦念,再找個借口把召回來;倘或一別兩寬漸漸放下了,那讓守一輩子的陵,也就是了。”
福王仰頭看月,今晚是下弦月,到了后半夜細得簡直看不見。越得不到越掛念,現在人要是在眼前,一口吞下去都不解恨。
“我琢磨過了,還是不要送進泰陵的好。年輕輕的姑娘,住在墳圈子里損氣兒。再說那里還有老輩里的妃嬪,不定回頭怎麼折騰呢!沒的接回來不了樣子,豈不白費心思?”他豎著一手指頭指點,“這麼著,你想個法子從泰陵把人換出來,讓暫時借住在你府上。我怕有陣子要忙,等忙過了再召回宮,你也好提醒著我點兒,別一不留神弄忘了。”
這位王爺,真好又多!這類人看上誰都憑喜好,今兒你明兒他,興頭上百樣揪細。等一撂手,大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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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更殘
音樓一天之了兩次驚嚇,覺得有點承不住,坐在炕上只管發呆。彤云挨著腳踏覷,“主子,您老說桃花運不旺,您瞧這回不是來了?”
把臉埋在臂彎子里,聽這麼說轉過臉,出一只眼睛看,“這是什麼桃花?上來就我,這兒薅一把那兒薅一把,還說師兄妹結親,有這麼結親的嗎?我算看出來了,這些耀武揚威的貴人就這奏,不拿人當人看!”
彤云垂著角皺著眉,五看上去有點稽,“甭管怎麼,好歹也是一朵花,雖然好點兒,將就也能看看。您要想往后有好日子過,不了吃暗虧。要是尋常家子,小叔子嫂子丟人,帝王家就不一樣了。您知道高宗皇帝吧?可賀敦皇后是太宗正經元后,最后還不是給高宗來了個收繼婚!鮮卑人沒那麼講究,跟誰不是跟吶,您說是不是?”
愕了下,“聽著有道理,敢是我當時沒想開?”
“那您這會兒想開了嗎?”彤云湊近了些,“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,您打算老死在泰陵啊?”
“不想,那怎麼辦?我再去勾引福王?”憋出個作嘔的表,“我想起他就犯惡心,真下不去那手!”
“您都下了,下手怕什麼!”彤云退回榻上,抱著褥子躺下來,翻個道:“您這麼想,如果皇上沒駕崩,翻了您的牌子伺候,您去不去?一樣的道理,這宮里誰認識誰?除開宮就是凈了茬的太監,男人只一個,眼下死了,沒準兒福王就下一任的主子爺了。反正撇開那些不論,您瞧準了時候求他給您做主,他好歹是位王爺,把您從泰陵撈出來不費吹灰之力。”
音樓又點頭,直躺尸瞪著屋頂,“有道理。”
彤云嘆氣,“您別有道理,好好琢磨琢磨吧!您往后啊,就是個高呆著的命。要找男人,非得是位高權重的,否則您就得天天敲木魚。敲著木魚好玩兒麼?三天五天還覺著清靜,十年八年您得瘋!我聽說守陵的好些太妃到后頭連人都認不得了,跑出去死在哪個犄角旮旯,找都找不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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