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曄找了個地方坐下，開始整理資料。

    按照他往常的效率，這些資料他最多一個小時就能全部製作數據表格，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卻始終無法集中神。

    “你小子怎麽在這裏多懶呢，你不知道，都忙死我了。”時曄大學的室友鄭飛走了進來，一眼看中他手裏的筆，手搶了過去。

    “我說我筆怎麽不見了，這不在這呢嘛。”他喜滋滋地掛到自己口袋裏，“昨天那個病人手要延遲，他院b超結果有點問題，一會……”

    b超……

    時曄忽然想到了什麽，站起朝門口走去，經過鄭飛邊時還不忘把那支筆從他上口袋裏走，“在我手裏，就是我的筆。”

    倆下鄭飛原地大喊“臥槽，我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之人！”

    *

    江知念坐在沙發上，抱著視死如歸的心盯著眼前的那顆藥丸。

    吃還是不吃。

    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，還是拿不定主意。

    「咚咚咚——」

    門被敲響，應該是外賣到了。

    江知念鬆了一口氣，暫時告別艱難的選擇題，跑去開了門。

    門一開就知道完了——是時曄。

    “你，你怎麽來了，我，我在休息，不是很方便。”

    想關門，可時曄手長腳長，一推一就走了進來。

    江知念想到茶幾上的那顆藥，頓時覺得不好。

    果然，時曄將藥丸拿起來看了看，問。

    “不是說吃了嗎？”

    江知念想掙紮一下，騙他說是維生素，可一想到對方是個醫生，就覺得所有的掙紮都沒意義。

    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騙你的，我……我隻是覺得這是我自己的事，你如果在的話，我會覺得力很大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，把服換一下，我們去醫院。”時曄把藥扔回茶幾上，語氣中倒沒有被欺騙的生氣，他的緒總是很穩定。

    又或者，是因為不在乎，所以無所謂。

    江知念抓著服的下擺，有些失落：“為，為什麽去醫院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拿藥的時候，醫生沒告訴你，吃之前要做一次b超檢查嗎？”

    隻有做了相應的檢查，確定孕囊在宮，而非要人命的宮外孕，才能使用藥流產。

    江知念仔細想了想，醫生好像給開了單子，還讓去了費，但是當時整個人渾渾噩噩的，聽完就給忘了。

    絞手指，慌道：“說，說了，是我忘了，麻煩你特意過來。”

    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有些愧疚，覺得自己連撒個謊都不會。

    “不麻煩。”時曄低頭看了看的手指，“我很慶幸你還沒吃藥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心口一窒。

    所以……時曄是怕自己沒做b超就吃了藥，所以特地過來的嗎？

    ，可以這樣想嗎？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因為b超需要提前預約，時曄趁著中午休息，和師兄打了招呼，直接帶去了b超室。

    “躺下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有些張：“你幫我做嗎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他讀本科的時候就專門去學過b超的使用，他一直認為，外科醫生不能僅僅依賴b超醫生的結論，也要學會自己看，自己做。

    江知念躺在鋪了一次床單的檢查床上，忽然心跳得很快。

    時曄看出了他的張，讓先深吸幾口氣，平複一下緒：“別擔心，隻是一個很簡單的檢查，把服起來。”

    “這，這樣可以嗎？”

    “子也扯下來一點，現在胎兒還是個孕囊，還在比較下麵的位置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出門的時候按他的要求穿了一件很寬鬆的子，現在很方便地就調整到合適的位置。

    冰涼的耦合劑塗抹在腹部，探頭輕輕按。

    江知念像等著被人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樣，渾變得僵，額頭也冒出了汗。

    “別張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我，我不張。”江知念覺到了探頭在來回移，“看到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時曄的目鎖定在屏幕上，手指來回作。

    江知念微微有點發抖。

    “孩子，健康嗎？”好像問了個有點傻的問題。

    時曄的手指快速作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孕囊在宮，目前的大小顯示和孕周相符合。”他扭過頭看向江知念，“孩子已經有胎心了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鬆了口氣，哆哆嗦嗦地撐起了上半。

    “能讓我看下嗎？”

    時曄指著灰白屏幕上，那個花生大小的模糊圖像說：“就是這個。”

    “好小。”語氣帶著驚歎和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“實際上會更小，大概隻有……一個花生米那麽大吧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想到花生米，不由得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好可。”

    時曄扭頭看向江知念，問：“你想要照片嗎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想說要，可一想到自己可能選擇吃藥，又覺得好像沒有必要。

    “其實你不必有心理負擔。”時曄開始清理、收拾用過的工，慢條斯理，井然有序。

    江知念不舍地看了一眼小腹。

    “我剛剛，看到它的心跳了。”

    時曄背過去，淡淡道：“人生有很多階段，孩子應該是某個階段的禮，而不是你的負擔，你這次選擇不要，以後還會有機會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看向他，過b超室裏昏暗的屏幕，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。

    想，可那都不會是我們的孩子。

    不會是這個孩子。

    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，衝地抓住時曄的手腕：“我想要照片，請打印一張給我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離開醫院後，天開始發灰，應該是要下大雪了。

    兩人一前一後地朝江知念家走去，一路上誰都沒說話。

    江知念走在後麵，踩著時曄走過的腳印，漸漸生出一種這條路會不會沒有盡頭的幻想。

    這樣他們就能一直走下去，不用麵臨那個艱難的選擇。

    快到路口的時候，時曄停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我去買菜，你先上去吧。”

    江知念忽然抬頭，抓住了時曄的手臂。

    “時曄，那天早上……”頓了一下，有些恥地低下了頭，繼續說道，“我去藥店打了抑製劑，後來還吃了急避孕藥，再加上我們那天晚上被下藥，這些，會不會對孩子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