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星眠揣著那兩張溫泉山莊的票,從學校揣到家,從家揣到酒吧,在口袋里都快攥爛了,還是不敢和陶野開這個口。
實在是怕被拒絕,自己那顆可憐的小心臟最近已經夠千瘡百孔的了。要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卻被無拒絕,可能得頹喪上好多天。
酒吧換了臺新的琴,質量比之前好了很多。
可夏星眠沒有余力為此開心。甚至都沒怎麼注意到換了新琴。
心里藏著事,演奏也不專心,三首伴奏彈錯五,連樂稀爛的趙雯都聽出蹊蹺。
“你干什麼呢?”趙雯下來,“不能彈別彈!”
夏星眠對于自己這種不專業的行為深抱歉,離開電子琴低頭說對不起,垂著眼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。
趙雯難得見孤傲的夏星眠這麼乖巧,忍不住多罵了幾句。其實心里沒那麼氣,就是好奇夏星眠能乖巧到什麼程度。
于是罵得越來越難聽。
夏星眠一直不還口,手揣在兜里,攥著什麼在發呆似的。
“趙姐。”
陶野從外面進來,微微笑著替夏星眠說好話。
“最近有煩心事,不太在狀態,你消消氣,我回去以后會和好好說。”
趙雯哼了一聲:“陶野,你總這麼護著可不行。”
陶野替夏星眠道起歉來:“對不起啊。”
趙雯又看向夏星眠,見還在走神,氣不打一來,使勁拍桌子。
“喂喂喂!”
夏星眠懵懵地抬頭,這才注意到陶野來了,馬上站直,人:“姐姐。”
趙雯叉腰道:“你什麼時候給你姐姐惹點事?”
夏星眠:“我……”
陶野把夏星眠拉到后,陪著笑:“算了,趙姐。”
趙雯指著夏星眠,兇神惡煞地說:“你今天工資減半!”又扭頭對陶野勸:“陶野,你不許給零花錢,好好長記。”
陶野:“我沒給過零花錢……”
趙雯切了一聲,擺擺手走了。“說你沒養,鬼扯。”
在酒吧眾人的眼里,陶野和夏星眠儼然就是養與被養的關系,起初們還解釋,后來發現沒人信,也就不解釋了。
等趙雯走遠,見四下無人,陶野才松下肩膀嘆氣,輕聲問夏星眠:“要不要回家休息?”
夏星眠搖頭。
陶野:“……那我先去忙了。”
“等等!”
夏星眠抬了抬手。抬起一半時,猶豫了下,很小聲地說:
“我想抱抱你,姐姐。”
陶野沉默了一陣子。
忽然出手去,輕輕地夏星眠的頭。著著,手指向后腦方向落,到后脖頸時,向前稍稍一攬,讓夏星眠靠向的懷里。
悉的淡淡香味又繚繞在鼻尖,銀耳環著夏星眠的側臉,帶著冷金屬的溫度。
夏星眠很詫異陶野真的會抱,畢竟這些日子陶野躲都已經了一種常態。
“姐姐……”
指尖抖著,把手小心翼翼放在陶野的腰間。
可還沒放兩秒,抱的人又倏地離開。
陶野后退了一步,扶著夏星眠的肩頭,淺淺笑著:“好了。你去休息室坐一會兒吧,調整一下狀態,想回家的話可以自己先走,不用等我。”
說完這些,陶野便轉要離開。
轉的那一刻,在白駒過隙的瞬間,夏星眠看見陶野皺起了眉。
——皺眉可以代表很多種緒。或許是厭惡,也或許是不耐煩。可夏星眠從陶野角抿起的弧度與眼尾的細微變,看得出陶野并不是厭惡。
陶野在忍著什麼。
“姐姐。”
夏星眠下意識地拉住了陶野的手腕,食指剛好按在那片鳶尾花刺青上。
陶野被拉停在原地,手腕來回擰,僵地掙夏星眠。
掙后,仍背對著夏星眠,另一只手默默拽著那里的袖子向下拉,遮住那片刺青。
不知道為什麼,看到陶野這樣的舉,夏星眠心口一。
說不上來為什麼心疼,可就是心疼。陶野明明一直都是很淡泊,平靜,不在意的樣子,可背對著站在那里,捂著手,又像是一面快要碎裂的冰,滿是皸紋。
“……你別躲著我,求你。”
夏星眠用了這輩子屈指可數的哀求語氣。
空氣靜默良久。
陶野繃的背緩緩塌下。
回過頭,笑里含著點無奈。
“好不容易才習慣生活里沒有你,干嘛又要來招惹我?”
夏星眠上前一步,再次抓住了陶野的手腕。
“你為什麼要習慣沒有我?”
話音都在抖。
“我說過了,我不想走,我也不會走。”
陶野不說話,只是看著,無力地抿起角。
夏星眠看得出,陶野并不相信的話。或許陶野眼中的世界里,本不會有人為了長久駐足,更不會有人甘愿為邊永恒不變的定數。
“姐姐,你相信我一次……”
夏星眠慢慢近陶野,陶野偏過頭后退。退到墻時,夏星眠湊近了,陶野以為會吻上來,可夏星眠只是把下放在的肩窩里,聲音小到委屈。
“我……我真的……”
還是沒辦法說出“我喜歡你”這幾個字。
到最后,只是說:
“……我真的不會走。”
陶野翕,言又止。
半晌,嘆著氣道:
“如果你是怕不能和陸總在一起,以后又沒地方去,你可以繼續待在我這里。你既然我一聲姐姐,不論發生什麼,我一定會幫扶你的。你不必因為擔心我不收留你就對我做這種保證啊。”
夏星眠不想要聽到這樣的回應,陶野的話簡直給的猜想板上釘釘。陶野只想著幫、給一個依靠,而從不把們的往曖昧的方向想。
陶野舍不得,也僅僅是因為舍不得這個習慣。只是習慣們一起生活罷了。
即便們上過很多次床。們之間的,始終純潔得一塵不染。
——年齡略長者與后輩。
——幫助者和需要幫助者。
——姐姐和小妹妹。
——搭伙,過日子而已。
夏星眠暗暗咬了咬牙。
從來都不是個肯對現狀低眉順眼的人。
現在一塵不染又怎樣?有朝一日,總能給們的關系砌上糜的。
“我知道了,姐姐。”
夏星眠閉上眼,窩在陶野脖頸里說話,熱氣吹拂到陶野的鎖骨上。
陶野見夏星眠松了口,不再堅持賭誓說“不會走”,的臉上反而出釋然的笑。
輕起夏星眠的長發:
“……那如果有一天你決定走了,一定和我道個別,讓我知道你要走。……我不想某一天回家,突然發現,你已經不在了。”
夏星眠深深吸了口氣,答應了。
“好。”
想,既然無法讓現在的陶野相信不會走,至也得在陶野最低的期待里,給對方一個承諾。
話雖沒有完全說開,但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漸漸回到了往常那樣的平靜與溫和。
不論是定下了怎樣的承諾,只要是承諾,總會讓人多一份安心。
去繼續工作前,陶野特意囑咐夏星眠不要自己先回家,等下班,們一起回家。
下班后,已是深夜。
兩人并行在路牙上,夏星眠惴惴不安地等待。
等得心臟撲通跳,額角都冒了汗,終于不負期待,等到了陶野主來牽的手。
馬上回握上去,迫不及待地汲取這失聯了許多天的溫度。
“姐姐,周末……”
鼓起勇氣,藏在兜里的另一只手再次攥那張得皺的票。
陶野:“嗯?”
夏星眠:“你……周末有空嗎?”
陶野:“有啊。”
夏星眠:“哦……那……”
汗已經把票浸了。
“我……”
我想帶你一起去同學的生日宴。
這麼簡單的一句話,怎麼就說不出口呢?
上次邀陶野陪一起去掃墓陶野就拒絕了,這次邀,應該還是會被婉拒吧。其實陶野上次就暗示得很清楚了,不太愿意參與私人的關系圈。
想到這一點,夏星眠喪了氣,快被紙團的票終于被松開。
“……沒什麼。”
算了。
夏星眠忍不住嘆了口氣。嘆的聲音很明顯,冷風裹著這聲沉沉的嘆息,吹拂到了陶野的耳畔。
夏星眠正難著,忽然覺到拉的那只手晃了晃。
抬眼,看到陶野歪著頭瞧。
“這個周末,我記得你好像也沒有兼職。”
陶野的眼睛彎起。
“我帶你去釣魚?”
夏星眠不可置信:“真的?”
陶野點點頭:“嗯。”
“真的嗎?”又問了一遍。
“真的啊。”
“好!”
夏星眠想也不想就答應了。
完全沒考慮到要對楊依珊失約這件事。擱在以前是不會的,很重信守諾,不論對象是誰,這是為人的原則。
可如今所有的原則,都在以陶野為中心,視況而取舍。
夏星眠不得不承認,陶野上所有的東西都令瘋狂著迷。香水,刺青,鼻梁痣,彎彎的笑眼,銀質的耳環,溫且墮落的風塵。
甚至包括“為了陶野失控”這件事本,也是那麼讓人心。
或許是以前的生活都太令失了。
夏家讓活得像灘死水。
陸秋蕊讓活得像片浮萍。
有句話說——
「所有漂泊的人生都夢想著平靜,年,杜鵑花。」
「正如所有平靜的人生都幻想著伏特加,樂隊,和醉生夢死。」
所以才如此無法自拔地,哪怕是一廂愿的、熾烈的單相思。
——因為對來說,陶野,就是完的。
既是的平靜與杜鵑花,也是的離經叛道與醉生夢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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