爬山涉水半年,一無所獲,母親章氏勸接事實,再三遣人接回京,徐云棲彼時心若死灰,人如木偶,便任憑母親的人把帶回京城,興許是冥冥注定,抑或是天意昭昭,竟然在京郊發現了外祖父留下的信號。
是祖孫倆約定的求救信號。
徐云棲熱淚盈眶,京后,想方設法聯絡外祖父的故徒舊友,四尋人,可惜一年下來,杳無音訊。
徐云棲凝立片刻,漸漸出怔惘之,
“胡掌柜,我這幾日輾轉難眠,突然在想,或許我們的方向錯了。”
胡掌柜微微錯愕,“何意?”
徐云棲雙眸如同撥云見日,格外幽亮,“在京郊留下信號,不意味著人一定了京,興許歹徒將他擄去附近別的城鎮也未可知。”
胡掌柜嘖了一聲,出驚異之,旋即沉道,“京畿之東是通州,之西是燕州,當時師傅留下的記號可有朝向?”
徐云棲搖頭,“沒有,不過你可遣人去通州或燕州打聽。”
胡掌柜聞言微頓,看了徐云棲一眼,旋即出難,“師妹,并未我不愿,實在是如同大海撈針,徒勞無功啊。”
胡掌柜與章老爺子有過短暫的師徒誼,念著這份誼,這一年來,他出錢出力幫了徐云棲不,讓他在京城打探消息尚還可考慮,去通州或燕州,委實超出了胡掌柜的能耐范圍。
徐云棲自然知道他顧慮什麼,往前一步,斬釘截鐵道,
“我再幫你坐診一年,我分銀不取。”
胡掌柜嚨一哽,戚戚然看著這位小師妹,咂了咂沒吭聲。
這一年徐云棲幫著他的醫館博了不名聲,讓他漸漸在南城打開局面,也讓他見識了這位小師妹的本事,只是這些還不夠。
徐云棲見他始終不搭腔,猜到其意,抿著,仿佛做出一個巨大的決定,
“一年,一年為期,只要你幫我尋找外祖父,我便將外祖父當年留下的針譜給你。”
胡掌柜眸頓閃,一抹喜被抑在眼底,默了片刻,很快又裝出一副無奈之狀,“哎,師妹這麼說,倒師兄我何以堪,罷了,我再幫你一次,明日我便遣人去通州……”
徐云棲不敢久留,一刻之后回到鋪子,購下一件冬襖作為掩護,便回了府。
到了清暉園,銀杏伺候用膳時便問,
“姑娘,您真的要將老爺子的針譜給胡掌柜,依奴婢瞧著,胡掌柜的沒安好心。”
徐云棲臉倒是尋常,“天下熙熙皆來利來,天下攘攘皆為利往,我求他辦事,不給好怎麼?外祖父在世,也不愿自己一本事絕于后人。”
又隔了兩日,到了一病人約定復診之日,徐云棲打著回娘家的旗號,再去請見王妃。
這一次王妃沒有見,卻是與老嬤嬤埋怨道,
“瞧瞧,也就安分了幾日,日子一長,本就了出來,當我們王府是菜市,想來就來,想出門就出門?”
老嬤嬤見熙王妃了怒,哭笑不得勸道,“您當初剛嫁進來時,還不是日日鬧著要回娘家,三年紀小,想親娘也是理當中。”
熙王妃不喜徐云棲,卻也不能刻薄,攔著不讓出門,深吸了幾口氣,吩咐丫鬟道,
“去告訴徐氏,往后出門尋大嫂報備,別來我跟前說道了。”
徐云棲于是轉去議事廳尋到長嫂謝氏,表明自己要回娘家,謝氏也不可能為難,準了出門。
又這麼過了半月,離著與裴沐珩大婚快一月。
自那日裴沐珩離開,徐云棲再也沒見過他。
近來大兀頻頻侵擾,朝中又為軍糧之事一籌莫展,皇帝責怪戶部,戶部尚書自然把鍋推給通州糧倉,裴沐珩日日侍奉帝側,幫著皇帝佐政文書房,參機要,忙得是腳不沾地,已然忘了家里有位新過門的小妻。
徐云棲則隔三差五早出晚歸,漸漸適應在王府的日子,也快忘了自己還有個丈夫。
在王府過得還不錯,王府伙食很好,每日按時按點送來各佳肴,徐云棲本就不挑,吃什麼都歡喜,不僅如此,前兩日,王府針線房來給量裁,又給做了幾冬,與過去風餐宿的日子相比,儼然是進了富貴窩。
此外,還不用侍奉婆母。
唯一令頭疼的,就是出行不便,每每出府,必須去謝氏報備。
今日要回娘家,明日要去市集采買,借口都快被找遍。
冬月底的一日午后,徐云棲收到門房送來的一份急信,城醫館來了一位懷胎五月的婦,婦腹痛不止,且已下了紅,點名要醫館的徐娘子看診,徐云棲收到信箋急從心起,連忙吩咐銀杏道,
“不管你尋什麼借口,幫我去跟長嫂說一聲,我先出府。”
徐云棲拾起斗篷,快步往門口去。
這一日,細雪飛揚,路上結了些冰渣,熙王府的門前已鋪了厚厚的紅氈,管家正在指揮仆人清掃庭前雪跡,以防主人腳。
徐云棲穿著一素裹著厚實的斗篷出門檻,雪沫子隨風撲,鉆薄薄的眼瞼,避了避風頭,再抬眼,門前突然停下一輛馬車,一道修長拔的影掀簾而出。
四目相對。
夫妻倆都愣住了。
許是太久沒見到徐云棲,裴沐珩對上那張煞白的小臉時,第一時間竟沒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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