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)車程不短,怕兒子等會兒上車冷,孟瓊提前又將暖風調高了一度。
兩人一路無言。
車子開到了早教中心門口,剛拐外就看見大門外站了兩三排小朋友。
今天是主題活日,所以他們統一著裝,都換上了小熊套裝。
遠遠去,還真像一群茸茸的小熊。
停好車後,兩人一同下車。
想起剛才不了了之的對話,孟瓊再次開口:“協議書你挑時間看看,如果不滿意,可以再找律師擬定。”
“想好了?”
沈逢西連眼都沒抬一下,好像本沒把的話當回事:“離婚會對沈俞佑以後的人生造很大影響,孟瓊,你別太自私,隻考慮你自己。”
自私。
這個詞紮人的。
孟瓊沉默幾秒:“佑佑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,我比誰都會對他好。”
“拿什麽對他好?單憑你那點工資,能抵得上他半個月的開銷?”
他麵無表,雙手抱臂,倚在車前。
“別怪我不提醒你,他是我沈逢西的兒子,你可以忍拮據的生活,但不代表他可以。”
“是嗎?你的兒子。”孟瓊輕輕問,“那你能認得出來哪個是你兒子嗎?”
沈逢西視線落在麵前這群歡玩鬧的“小熊”們,眉頭輕微皺了下。
下頜繃,沒說話。
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。
他沒認出來。
親生父親認不出來自己的兒子,多可笑。
因為本就沒有期待,所以更談不上失,孟瓊隻是攏了攏上的針織衫,收回視線:“不用找了,佑佑不在這裏。”
佑佑在等候室睡著了。
被老師從屋裏抱出來的時候,小家夥還沒睜開眼,迷迷糊糊就被孟瓊接到手裏了。
“媽媽。”他了眼,“你回來啦?來接我回家啦?”
三歲的年紀,嘟嘟的,像個和的小白饅頭。
怎麽看怎麽討人喜歡。
“嗯。”怕兒子剛睡醒凍著,孟瓊將外套仔細罩住他的臉,聲哄著,“是不是很困?睡吧,很快就到家了。”
佑佑又依依不舍眨了幾下眼,最終還是沒撐住,在媽媽懷裏睡著了。
睡得很沉,一路上幾乎沒怎麽醒。
回家的途中,沈逢西手機響了。
他接通電話,那頭的聲瞬間冒了出來。
聽起來有些慌張,綿綿的:“沈總,我剛才回家翻了翻包,發現工作牌好像丟在了別墅的客廳沙發上。”
沈逢西解開領口扣子,依舊慢條斯理。
“丟就丟了,再去補一個。”
“可、可我怕孟瓊姐會看見……”
“看見又怎樣。”沈逢西像在哄小孩,“剛才不就吵鬧著說很困?到家就好好休息,別再胡思想了。”
語氣裏帶著極有的耐心和溫。
孟瓊已經很多年沒從他口中聽到過這樣的語氣。
剛在一起時,沈逢西倒是說過不,那時候還總喜歡著的下親,邊親邊哄,惹得孟瓊本生不起氣來。
往往這些細枝末節的瑣碎記憶,才更讓孟瓊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陌生。
覺得恍如隔世。
明明才過了才幾年,他對做的那些事,就都可以全部用在另一個孩上。
電話掛斷,車寂靜。
沈逢西掀起眼皮,盯著前排正在開車的。
“的東西呢。”聲線冷淡,“你丟了?”
語氣和剛才哄孩的仿佛判若兩人,再無毫溫。
“是,我丟的。”
你不就是這麽認為的嗎?
孟瓊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,聲音淡如水,帶著些寒氣:“既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,又何必來問我。”
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氣氛陷詭異的安靜。
“還隻是個小孩,孟瓊,你沒必要拿那些齷齪的心思來對付。”沈逢西嗓音發冷。
齷齪。
孟瓊從來不知道,有一天也會被自己的丈夫標榜上這樣一個惡毒的“標簽”。
相七年,婚姻三年。
原來,七年之,真的是個逃不過的定律。
後排的佑佑呼吸聲平穩,依舊在睡。
本沒有聽到父母到底經曆了怎樣的一番爭執。
——
回了別墅,孟瓊將佑佑抱到嬰兒床上。
等小家夥再次睡了,才走出臥房,放輕作關上門。
隻不過下一秒,便被人拽住了手腕。
沈逢西就站在斜後方的位置,換了被熨得無一褶皺的黑西裝,可能是要出去,但無論去哪,也從來不會和報備。
他目落在手腕上的瘀青,眉梢微擰,將拽得更近了些。
“手怎麽了?”
“我說過我不想做。”
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的。
氣氛安靜了三秒。
“怎麽?以為我要扯著你上床。”
沈逢西滿眼冷漠,深不見底:“放心,我對你已經沒有這麽大的興趣了。”
就是看個花瓶七年也該膩了,更何況是人。
這話像針,細紮進孟瓊的心窩。
有點疼,更多的可能是清醒。
孟瓊撥開他的手,後退一步。
但沈逢西沒再給緩衝的機會,又往心窩上紮了一刀:“我最近很忙,想要什麽你可以直說,不用這麽拐彎抹角。”
“隻要安分做好沈太太,條件你開。”
對於沈逢西來說,孟瓊和他提及離婚,無非就是想用這種手段來引起他的注意,而他也已經做出了哄的態度。
不是夫妻間的哄,更像是一種商業合作夥伴的求和方式,譬如談判。
要錢?要車?
還是要房?
隻要開口,這些都不是問題。
可孟瓊記得最初跟著他那時候,無分文窮小子一個,住在二三十平方的出租屋裏讓吹蠟燭許願,眼底滿是真摯,低聲承諾說以後會給更好的生活。
現如今豪氣的樣子,倒是真變了不。
變得快要讓認不出來了。
“為什麽在你眼裏,所有事都可以拿錢來擺平?”
孟瓊神依舊寧靜,聲音卻像把溫刀:“不要認為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,眼裏隻有工作和錢。如果真是為了錢,七年前我就不會跟著你。另外,我隻是嫁給你,不是賣給你,有權提出離婚。”
“沈逢西,我不欠你什麽,你沒有權利用這種語氣來譴責我。”
一字一頓,擲地有聲。
這麽多年外界都傳,沈太太是個溫和好脾氣的。
無論何時何地,總是一副溫的模樣。
好像從來不會生氣。
以至於讓沈逢西也一度認為,他這個妻子格,很好應付。
直到現在,他好像才意識到不是在開玩笑,走到麵前,兩人的距離直線近,在離隻有半拳的位置停下,目直勾勾盯著。
沉默片刻,沈逢西低聲問。
“你認真的?”
“是。”孟瓊毫不避諱他的視線,點頭,“我很認真。”
“是不是這些年過得太舒坦,以至於讓你忘了北城這個地方有多殘酷。知道離了我意味著什麽嗎?”
周的氣驟降,他的聲音沉到穀底。
“沒了沈太太的份,你在北城寸步難行,不出三天,就會回來求我。”沈逢西語氣很冷,著的下迫使抬頭。
也就是這一刻,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孟瓊眼中的目,沉靜而又堅定,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眨著眼。
“那就試試看。”
孟瓊平靜著他,眼底沒有一多餘的緒:“看我會不會回來求你。”
氣氛瞬間靜默下來。
像是繃到極致,隻等一個引子就能炸。
一秒。
兩秒。
沈逢西鬆開的下,聲音冷淡。
“孟瓊,你已經不是十八歲了,我勸你清醒一點,別再這麽稚。”
這是他離開前,撂下的最後一句話。
走到別墅外,他出煙點上,打通電話,和剛才不耐煩的語氣截然不同,溫且寵溺,問電話那頭的孩怎麽還不睡,不想吃什麽東西。
留孟瓊在客廳,手腳都有些冰涼。
腦海中仍回著他剛才的那句話。
一句話輕飄飄落下。
卻重如千斤,砸的孟瓊大腦缺氧,呼吸不暢。
是啊。
的確不再十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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