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姨娘說到做到,一直到夜裡也沒出過院門半步。
檀悠悠見埋著頭不停地抄佛經,擔心會把眼睛熬壞,就上前撒:「姨娘別抄了,來陪陪我,好無聊啊。」
梅姨娘放下筆,輕輕出了一口氣,換了笑臉:「咱們五小姐還是個小寶寶呢,須臾離不得姨娘。將來出嫁了怎麼辦吶?」
檀悠悠趴到懷裡,小聲說道: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。現在姨娘心疼我護著我,將來我心疼您護著您。」
梅姨娘眼圈微微發紅,末了,笑容越發燦爛明亮:「好,姨娘等著你孝敬了。」
是夜,檀悠悠非得耍賴跟著梅姨娘一起睡,二人嘀嘀咕咕說了半宿的話,直到窗外泛白才睡過去。
次日中午,照到檀悠悠臉上,才清醒過來,愜意地著懶腰打著呵欠,第一句話是:「姨娘呢?」
第二句話是:「今天吃什麼?」
柳枝掩著口笑:「姨娘在外頭給您蒸槐花吃呢。」
檀悠悠心急火燎地衝出去,還披散著頭髮趿拉著鞋呢,就張著手歡快地喊道:「姨娘,我來了!」
檀家統一用的大灶供應飯食,各房若要各自弄吃的,只能花錢從大廚房點菜,不然就是弄個紅泥小火爐在院子里自己手,一應開銷自付。
因為檀悠悠貪吃,梅姨娘求了周氏的同意,掏私房錢在院角壘了個小土灶,日常就是或者丫鬟自己做。
檀悠悠十分熱衷參與此事,畢竟可是品嘗過若干快餐外賣,瀏覽過眾多食網站的小能手,就算沒吃過豬,也見過豬跑不是?
不過蒸槐花這種時鮮,是不會弄的,只能看梅姨娘作。
梅姨娘教:「槐花必得選還未完全開放的,先用油抓勻,再用洗去麵筋的澄拌勻,這樣,蒸后的槐花才能鬆散不團,玲瓏剔、甘甜、齒留香……」
梅姨娘話沒說完,就聽見檀悠悠「咕咚」咽了一下口水。
丫鬟柳枝和桃枝都忍不住笑起來:「五小姐真是太饞了!」
檀悠悠毫無愧,挽起袖子清洗雙手:「我來洗麵筋,你們太慢了!」
所謂「洗麵筋」,就是把麥面團,放在水中一直洗,洗到水裡的就是澄,留下的黏稠狀就是麵筋。
梅姨娘把下人盡數打發走,溫聲笑道:「是不是手了?」
檀悠悠點點頭,將麵糰放在手中,吸一口氣,瘋狂地洗了起來。一團面在手裡旋風似地被過來搞過去,不過片刻功夫,就只剩下一團麵筋,卻毫不見手酸吃力。
「行了!」檀悠悠利索地把麵筋丟在小碗里,笑道:「接下來的事可以給桃枝和柳枝啦!」
梅姨娘滿意點頭:「不錯。」
柳枝和桃枝聞聲而來,目瞪口呆:「小姐為何那麼快?手累不?」
「洗麵筋,是要講究技巧的,懂不懂?」檀悠悠背著手,昂首,非常驕傲地梳妝去了。
槐花蒸好,梅姨娘就領著桃枝出了門,依次給檀渣爹、周氏、幾個嫡齣子以及各房送去,主要目的是為了打探各路消息。
檀悠悠則挽著袖子在屋裡啃鹵豬蹄,啃得滿滿臉滿手的油。
「你會吃一頭大豬的。」檀如意突然出現在門外,手扶著門框幽幽的,頗幽怨的樣子。
檀悠悠嚇得:「三姐姐,一天不見,你怎麼就變了苦瓜臉?」
挑了只最大、賣相最好的鹵豬蹄遞過去:「來來來!沒有什麼憂愁是一隻鹵豬蹄解決不了的,一隻不行就來兩隻!」
檀如意沉默地盯著那隻鹵豬蹄看了片刻,抓起來就啃,咬牙切齒的啃,就和報仇似的。
檀悠悠抓著豬蹄邊啃邊研究檀如意。
這姑娘平時吃東西斯文得很,吃鹵豬蹄已經被視為不流了,何況還用手抓著直接上。
所以是遇到什麼大事了吧?
檀如意戰鬥力不行,啃完一隻豬蹄就再吃不下第二隻了,勉強了幾口蒸槐花,又急匆匆的走了。
什麼都憋在心裡不肯說,難怪吃不下食,因為肚子裡頭全是氣嘛!
檀悠悠覺著自己這話頗妙,翹著角繼續戰鬥。
梅姨娘回來,已經消滅了整整四隻鹵豬蹄。
「五小姐,你這樣貪吃有些過了。」梅姨娘難得嫌棄檀悠悠:「就算不怕長胖,也得小心撐壞肚子。」
「我天賦異稟,撐不壞。」檀悠悠終於覺得膩了,把油浸浸的爪子給柳枝洗:「姨娘看我,嗝都不打一個……嗝……」
打了一個響亮的嗝,之後不等其他人笑話,自己先就開心地大笑起來,太打臉了,哈哈!
梅姨娘其實經常不太懂得檀悠悠為什麼會笑,不過孩子高興就行,稍後給泡些解膩的茶吧。
日子就在吃吃喝喝中過去,第三天午後,檀悠悠在梅姨娘的恐嚇迫之下,萬分艱難、有氣無力地打著瞌睡跳繩。
「43、54、65……」人形計數柳枝胡數著,也是有氣無力的,彷彿隨時可能跟著檀悠悠一起睡過去。
「都醒醒!不然戒尺來啦!」充當「惡毒監工」的桃枝舉著一把戒尺圍著檀悠悠轉圈圈,不時恐嚇地將尺子揮舞幾下。
「桃枝姐姐,我真不行了,有道是飯飽神虛,我的上眼皮彷彿有千斤那麼重……」檀悠悠很不要臉地直接倒在了桃枝肩上,撒:「你就饒了我嘛,好不好?」
桃枝還沒來得及理論,就聽隔壁錢姨娘的院子傳出不同尋常的響。
原本錢姨娘從正房回來后一直安靜消停,今天卻是聲音突然間高了八度,一迭聲地命令丫鬟給熨熏香、收拾打扮。
檀悠悠一如既往的昏昏睡、不興趣,柳枝和梅枝兩個大丫鬟則是警惕地豎著耳朵聽。
沒想到錢姨娘直接走了過來,掐著腰春風滿面地道:「五小姐在玩呢?」
檀悠悠打個呵欠往屋裡走:「好睏啊……我不行了……天塌下來也得讓我先睡一覺……」
錢姨娘大聲道:「五小姐,人上門給咱家的小姐提親了,您就不想去看熱鬧嗎?」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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