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欽醒來之后看峻還在睡,放輕作穿好服就出了房間。
哪怕生活一團麻,地球還是得照樣轉,葉欽洗漱完了到廚房里去準備今天要用的食材。
他那天買的鯽魚還在大盆里生龍活虎地游來游去,葉欽用網兜隨手抄起一條,扔到案板上用刀背敲暈,手底下一利落,魚就開腸破肚了。
葉欽收拾魚很有一套,不到十分鐘,魚的腸子腥線和腮就都摘干凈了。
葉清給魚開過背,正準備收拾第二條魚,聽見后有點靜,就以為是林燕飛。這兩天他和這個小悉了不,也沒特地客套,頭也不回地說:“這個魚抹點鹽和生腌一下,我把那兩條也收拾出來。”
說完一轉,他就撞進了峻懷里。
峻明顯還有點沒睡醒,一邊手把葉欽扶好了,一邊著眼睛問他:“怎麼抹鹽啊,直接撒在上面可以嗎?”
葉欽稍微僵了一下,沒有躲閃,反而出半個笑:“是你啊,我還以為是小林。”
峻低聲埋怨了一句:“這麼早,誰起得來啊。”
葉欽躲開他的眼睛,走到大盆邊彎腰撈著魚:“你把魚兩面的水用紙吸干,然后蘸上料酒和生,再把鹽涂滿就行了。”
過了一會兒峻舉著兩個瓶子過來:“這有一個是糖吧?哪個是鹽?”
葉欽低著頭拍魚,沒抬頭看他:“你沾一點嘗嘗。”
峻嫌棄地搖搖頭:“我不,我手都過生魚了。”
葉欽好脾氣地拿過兩個瓶子看了一眼,把其中一個還給峻:“這個是鹽。”
葉欽的溫簡直讓峻想起了離婚前的時,他暗暗松了一口氣,拿著瓶子去給魚抹鹽。
峻其實也一宿沒睡,他本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篤定,哪怕他認定了葉欽自己,卻也無法掩藏心中的消逝。
好像葉欽變了一把細沙,原先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手心里,甚至都不曾被他仔細注意過,如今這一把沙就要從他的指里溜走了。他下意識地去攥,卻發現他無論如何都好像是留不住。
昨天夜里那一場半強迫的歡/,哪怕他知道葉欽還是像往常一樣地回應自己,還是讓他的心里第一次沒了底,因為葉欽的回應更像是一種記憶,而不是出于曾經的那種深。
昨晚他太專注地觀察葉欽的狀態,從頭到尾,眼睛里都只有葉欽一個人。
但從前每次做/他都會不自地想起另一張臉。
那是一張異常好的側臉。眼梢微翹,鼻梁直,水潤的微微張著,急促地在寒夜里呼出一團團薄薄的白汽。
而當那張臉朝著他轉過來,出那樣桀驁的一笑,他的就會以最高的熱響應。
他邂逅那個人的時候十九歲。
正是隆冬,十來個拿子的混混把峻圍在了死胡同里,讓他把錢包出來。峻從來不是個乖乖聽話的人,愣是一個人赤手空拳地跟人家干起來了。
峻學過近搏擊,甚至在比賽上拿過不錯的績。
但畢竟是一個打十個,混混也是有策略的,三五個著上,很快峻就沒力了。
“干什麼呢你們。”混里,峻聽見一道清凌凌的聲音。
年穿著淺的襯衫長,外頭大喇喇地罩著一件到腳踝的黑長羽絨服。
他嚼著泡泡糖,一雙眼睛懶洋洋地瞇著,讓人想起在太底下曬肚皮的小花貓,但眼神又意外地冷,說像小花貓就又不大切了。
紅一嘟,年吹出一個泡泡:“仗著混/蛋多欺負人是吧?”
年上有種混不吝的架勢,看起來文文弱弱一個男孩子,卻好像比高大能打的峻更讓人發憷。
混混頭揮舞著子大聲吆喝道:“哪來的小崽子來湊熱鬧,沒你屁事,滾蛋!”
年不不慢把掛著肩上的包拿下往墻角一墩,又把羽絨服下來折好放在包上,松了松肩膀,轉頭沖著混混頭一笑:“嘿。給你十秒鐘,勸你趕撤。”
后來就是一場混戰,峻沒想到那個漂亮男孩拳腳比人還漂亮,明明打得是野路子,作間卻盡是凌厲巧,招招直擊要害,一看就是沒跟人打架。
峻已經激戰過一場,作顯然沒有起初迅捷,當一個棒球棒從腦后劈下來的時候,世界一下就全黑了。
兩天后,峻醒過來才知道是年打電話的急救。聽蘇明和說他跟著救護車到的時候,地上橫七豎八躺著那些混混,峻無知無覺地坐靠在墻壁,上蓋著一件黑長羽絨服,卻沒見到喊急救的年。
峻只記得昏暗燈下年渾不在意的勾一笑,至于他什麼,要怎麼聯系他,全都一無所知。
直到三年后,他在熒幕上見到了那個鄭飲的年輕演員。一樣的瘦長量,一樣的垂眸淺笑,除了沒有那種利刃一般的鋒芒,鄭飲分明就是站在胡同口的年眉眼長開后的樣子。
峻這一輩子沒珍惜過什麼人,也不懂得什麼徐徐圖之。他一個電話打到經紀公司,半個小時以后鄭飲就站在他面前了。
峻心都快跳出來了,卻云淡風輕地遞給鄭飲一杯藍山:“我很喜歡你的電影。”
他們從一些非常淺層的工作生活談起,在這個過程當中峻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:鄭飲有朋友。
又簡單聊了幾句之后,峻就主結束了談話,從頭到尾沒提過當年巷子里的那場初遇。
他讓蘇明和把人送回了公司,這麼多年,他再也沒有聯系過鄭飲,只有腦海里那張月下的側臉揮之不去。
與其說鄭飲的名字對他來說代表一個人,倒不如說是代表一段十年前的回憶,或僅僅是他對那個笑容的迷。
后來葉欽出現了,他那麼像鄭飲,又那麼熱烈地追求自己。
那是峻人生第一次,選擇了委曲求全。
他承認自己結婚之后對葉欽關注不夠多,但是除了和關心,他什麼都肯給葉欽,卻沒想過這是不夠的。
前天晚上葉欽跟他說“我不你了”的時候,峻心里有一種非常非常陌生的覺,就好像時間融化了,變一種非常酸的順著他的心和胃灌了進去,又變另一種東西想從他的眼睛里漫出來。
他一眼也不想多看葉欽,像是上了弦的卡通玩一樣不停地在田埂上來回走,好像這樣走一走就能把那酸苦的覺走下去。
可是不行,他走得越遠就越忍不想葉欽的傷著,忍不住想葉欽要怎麼自己走回去那段路。
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,吸進來的空氣好像不含氧,只會讓他到心疼悶。
直到他看見那一片池塘,看見那些橫豎錯的“峻”,那種窒息才慢慢消散了。
但是他好像添了一個新病:他的眼睛總想要看見葉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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