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0 才
真是怕什麼來什麼。
在接連在宜寧郡主置家務的勤勉堂認認真真地待了幾天後,四嫂蘇氏遣了跟前的大丫頭梅蕊過來請崔翎,“四新近得了一曲新詞,想請五過去幫著看看。”
崔翎聽得頭皮發麻。
早就聽說這位四嫂是個風雅的人,所以在老太君屋子裡偶然遇到的時候,總是垂著頭連眼神都小心翼翼的,就怕不小心就招惹到了四嫂。
讓幫著去看新詞?
崔翎都快要哭了,好歹前世也是過高等教育的,倒是還背得出幾首蘇軾李白辛棄疾柳宗元的詩詞,但這並不意味著懂得欣賞會判高下。
在社會上打滾爬多年,來了盛朝後又腦袋空空了那麼久,現在基本上算個文盲。
四嫂卻去幫著看什麼新詞?
那寧肯在這裡繼續聽郡主分配家務置下人,雖然瑣碎繁多,但好歹從前也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,人之道古今通用,偶爾大嫂問起話來,還是能勉強答得上幾句的。
忙用小狗般的眼神求救似地向郡主,細弱地喚了聲,“大嫂……”
宜寧郡主忍不住笑出聲來,“我這裡也沒什麼別的事了,既然你四嫂你過去,你便去那好好見識一下,旁的不說,那個屋子佈置地真真是隻應天上有何似在人間,你學著點也有好。”
長嫂爲母,現在當真是將一顆慈母之心都寄託在了崔翎上,事事都爲崔九考慮。
崔翎心裡一百二十萬分不想去,但偏在梅蕊面前,又不能將這種不樂意表現出來,只好苦著一張笑臉對那丫頭稱了聲,“是,我這就來。”
腳下步伐,卻是遲疑而沉緩的。
宜寧郡主到底好心,想了想,還是招了招手,“回來。”
湊在崔翎耳邊說道,“若是你四嫂問你這詞好不好,你就說好,問你好在哪裡,你就隨意胡謅個理由,見你不懂裝懂是個俗人,下回定必就不讓你看詞了。”
這番肺腑之言,完全是郡主的經驗之談。
沒辦法,四弟妹蘇氏是個才,且琴棋書畫樣樣通,若不是如今家裡從了商,又避著前朝的嫌,真是妃子娘娘都做得的。是才,就難免有些才的特質,除了行止作風特別講究外,爲人也有幾分清高孤傲。
遇到鄙俗之人,也能秉持禮節,將人照顧地滴水不,但能令心的,卻必是眼界非凡的人,一般二般的凡夫俗子,是看不上的。
蘇氏新嫁來時,郡主和梁氏廉氏都不想在弟妹面前出醜,是以竭力表現出自己見識不俗。蘇事以爲得遇知音,便滿心歡喜地拉著三位嫂嫂彈琴聽曲煮酒飲茶詩作畫。
初時,自然是極好的。
畢竟郡主出大長公主府,梁氏的祖父做過帝師也算書香世家,廉氏也是堂堂的國公府千金,三人都過嚴苛的貴教養,於琴棋書畫上也有自己的心得,欣賞蘇氏的才藝,們也津津有味的。
但,許多事都是看上去很,真的臨其境,其實未必是件妙事。
譬如喝茶,蘇氏喝不同的茶要用不同的茶,從杯盞的材質大小外形都有嚴苛的規定,連茶葉的長短細澤年份用什麼罐子儲藏都要細分,至於泡茶的水那更是不能有差錯,是雨水雪水井水還是泉水都有講究,連年份在何接的都要清楚明白。
譬如彈琴,蘇氏彈琴之前都要沐浴更焚香,彈不同的曲子得戴不同的指套。這且不說,還特別講究周遭的環境,彈大風曲必定要選在狂風驟雨日的八角涼亭,彈出塞則萬不能在屋中嫌格局太小,高山流水則定要在泉水旁。各項細節,講究地令人髮指。
頭一次見識,當然是讚歎和的。
但次次如此,無疑卻十分折磨人。
郡主和梁氏廉氏很快頓悟,先後出了幾次差錯,蘇氏嫌棄們世俗,漸漸地便也不找們聽琴作詩看詞了。
聽郡主這樣一提點,崔翎頓時放鬆下來。
要雅緻,恐怕很難做到,但說到俗,本就不必練習,莫說詩作詞了,就連繁字都還沒有認得全呢,這樣清新別緻的四嫂見了,不消片刻,恐怕就要請出門。
這樣想著,便放心地跟在梅蕊後去了。
蘇氏住在拈花堂,在外頭看,和藏香園差不多的格局。
但一進門,崔翎便就驚呆了。
繁花似錦,綠樹蔭,各種植錯落有致地分佈在不大的院落裡,梨花樹下架了一把巧別緻的鞦韆。這也就罷了,最神奇的是,就這麼一點地方,竟然還能挖出了一噴泉!
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,小世界裡包羅萬象。
目測了一下這院落的大小,覺也就和藏香園的差不多,但藏香園裡除了一棵槐花樹外,也就放了幾盆盆栽……
這時,屋中一縷琴音流瀉,叮叮咚咚,伴隨著泉水零叮,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敲落而出。
梅蕊笑著說道,“四彈的是迎客來,這是請您趕進去的意思呢。”
崔翎訥訥地點頭,心裡想,四嫂邊的丫頭都這樣博學多才,像,就聽不明白到底哪裡說了讓快進屋去。
對這個音癡來說,這些曲調雖然好聽,但也就只是好聽而已。
無奈地聳了聳肩,忙跟在梅蕊後面進了屋。
琴架前,有香霧繚繞,指音斷,煙散開,出一張清秀俗的人的臉。
論容貌,其實算不得絕,至比崔翎要差上很多,但渾上下散發著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優雅和自信,如同一道溫暖的白月,一下子就將崔翎比到了塵埃裡。
崔翎還是頭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與四嫂接,對方的高潔與的俗形鮮明對比,一下子有些結起來,“見……見過……四……四嫂。”
蘇氏徐徐起,舉手投足間極盡雅緻,笑不齒,眼角眉梢的笑意和角的彎度都恰到好,聲音是十分和,如同棉絮,“說起來,我還算是你的孃家表姐呢,我閨名做子畫,五弟妹下回見了我,可不必這樣張。”
略揮一揮袖,作輕舒緩地走到崔翎面前,“五弟臨走時說,五弟妹也喜歡琴棋書畫,可惜在家中時不能如願修習,他囑託我得閒時指點弟妹一二,指點不敢當,但五弟這份心意,我這個做嫂嫂的,自然不能辜負。”
崔翎腦子裡嗡嗡作響,果然,又是袁五郎!
”伴隨著這聲清冷的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聲音,蘇年有些艱難的睜開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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