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迎親
“這怎麼了?這可是寶貝,整個越州府的狀師都說不過我!”趙熹得意道,“你就看著吧,總有一天我能把自己說進尚書省,拜丞相,老來得封三公三孤,死後追封為古今第一聖賢。”
樓璟忍笑忍得口疼,單手握拳抵在邊輕咳一聲,“嗯,有志氣,只是要做古今第一聖賢,你得先去說服一個人。”
“誰?”趙熹立時來了興致。
“城東青蓮寺,甯心法師。”樓璟神兮兮道。
“啊?”趙熹愣了愣,旋即撇,“青蓮寺可是個尼姑寺,我怎麼去見一個老尼姑?”
“這你就不懂了……”樓璟挑眉,勾了勾手指讓趙熹附耳過來。
“這個好玩!”趙熹聽著不由得咧開了,旋即又蹙起眉頭,“我明年就會試,你也不說勸我讀書,淨讓我做這些個缺德事,我若是考不上怎麼辦?”
樓璟瞥了他一眼,屈指重重彈了一下那顆腦袋,“考不上,你就去東宮做公公,本太子妃定然封你個大總管!”
趙熹捧著腦袋,被高義再次揪著領子提過院牆,一邊抻領子,一邊思索做公公和考狀元哪個升更快,倏然想起自己是來問樓璟親的事,怎麼就這樣被扔出來了?
“世子,今早那個甯心老尼姑又來了,只在上院坐了盞茶的功夫。”尋夏端了一碗藥來,悄聲對床上的人說。
樓璟笑著頷首,看到尋夏手中的苦藥,邊的笑立時僵了一下,“我這是外傷,喝藥也無濟於事。”
“不行,”尋夏把掌大的小藥碗塞到樓璟手中,“七侍衛說世子還了傷,若是不喝藥,是會吐的。”
這什麼七八糟的醫理?樓璟撇,但面對著尋夏虎視眈眈並且隨時可能會變眼淚汪汪的杏眼,只得閉著氣一口吞了下去。可歎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這藥的苦味,當真是英雄落難被丫環欺。
日子一天一天走得飛快,從八月十七到九月初二,不過是眨眼的功夫,時間短到本不夠樓璟養好傷。
安國公樓見榆當初想出這個主意的時候也沒有料到,皇上會把日子定的這般,原想著皇家娶親,應當會選在明年開春,就算再急也得三個月吧,可誰知只有半個月。若是那小子在婚禮上出了醜,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。
“這個你拿著,若是撐不住了就吃一個,”樓見榆將一個羊脂玉小瓶扔給一豔紅喜服的樓璟,見他冷著臉不說一個謝字,就氣不打一出來,想著今天大喜的日子,生生忍住了,“嫁到宮裡就是皇家的人了,你且記住,做錯了事可不是你一個人丟臉,整個安國公府都會跟著遭殃。”
待安國公甩袖離去,樓璟轉了轉手中的小玉瓶,倒出一粒藥丸來嗅了嗅,與暗格中那一瓶是一樣的藥。不由得冷笑,即刻見效的藥多半對人有害,這種更是拿幾種毒藥配的,吃多了後患無窮,在戰場上輕易也是不會吃的。況且父親只管讓他行禮的時候不出醜,就沒有想過,進了房太子難道會看不出來嗎?到時候他怎麼辦?
無論是小門小戶還是高門貴族,結婚都是很隆重的,而太子娶親,更是複雜。
迎親的前一日便有禮部和宮中的人前來佈置,在安國公府大門外設次所,太子位面南,東宮在東西兩側,以供太子迎親時東宮朝賀所用。侍省派了司禮太監來教導樓璟婚典時的禮儀,皇太子納妃儀,與天子納後相同,可想而知這其中的繁瑣。
以樓璟如今的,迎親前一天的折騰下來已經有些吃不消,次日還要早早起來,臉變得越來越差。偏偏太子娶男妃,只能讓太監來幫著整理儀容,而被指派過來的,竟然是侍省總管——侍監沈連。
淳德帝在位的這十年裡,侍省的權力一再擴大,如今的侍監甚至可比左右丞相,且閹人心狠手辣、喜怒無常,樓璟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神來應付沈連。
沈連如今已有四十多歲,只是榮華富貴地滋養,看著依然年輕,略顯瘦削的白淨面龐,笑起來有些冷。
“此等瑣事,竟勞煩沈公公親臨。”樓璟撐著站起,與沈連見禮。
“太子娶正妃,咱家自然要來沾沾喜氣,”沈連笑著回禮,見他臉不好,忙手虛扶了一下,“大典禮制繁多,辛苦世子了。”
樓璟毫沒有避讓沈連過來的手,甚至向他這邊靠了些,讓手與袖相,這讓沈連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深了幾分。
太監有殘缺,這些眼高於頂的勳貴子弟向來是看不起閹人的,只是這些年侍省權力日盛,讓那些人不得不低頭,但一些細小之仍免不了會顯出對閹人的蔑視,像樓璟這般如同對待文一般、毫不做作的行事,自然能博得沈連的好。
兩人說說笑笑,看著一團和氣,只是苦了樓璟,若是他人前來倒還可以躺一會,沈連在這裡便只能一直站著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迎親的時候,太子下馬在門外東宮朝拜,樓璟在屋拜別父母。
樓見榆與魏氏坐在正堂上,臉上的喜遮也遮不住。魏氏穿著一品夫人的誥命服,尚且年輕的臉彩照人。今年不過二十三歲,只比樓璟大了六歲,因著是續弦,封誥不能超過樓璟的母親,封不了超一品,只封了一品夫人。
樓璟站在正堂中間,看著一副理所當然地坐在主母位上的魏氏,掃視了一眼兩人中間空空的檀木桌,微微笑道:“今日大喜,緣何不請母親的牌位來,這讓兒子如何拜別父母?”
魏氏像燦如春花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,樓見榆也是一滯,旋即著怒火道:“你母親就坐在這裡,說什麼胡話呢!”
“大喜的日子,父親可莫嚇唬兒子,母親過世五年有餘,怎麼可能坐在這裡?”樓璟瞪大了眼睛,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,對站在一旁的管家道,“還不快去請母親的牌位來。”
魏氏過門,他本可以改口母親,奈何這個繼母自打進門就沒有給過他好臉,哪有半分做母親的樣子,因而時至今日,樓璟也只是喚夫人。
正堂外,太子已經進門,儐相立于正堂東面,高聲唱和:“敢請事。”
一道沉穩清朗的聲音應道:“蕭承鈞奉制迎親。”
屋還沒有拜別,眾人急得團團轉,樓璟只是好整以暇地立在正中,看著樓見榆憤憤地讓人去請牌位,看著魏氏那清白錯的臉,上的疼痛似都減輕了不。
待請來牌位,門外的太子已經接過儐相手中的大雁,給主婚人。往常主婚人自能抬頭地接過,可新郎是太子,主婚人就得跪。主婚人跪著接了,太子躬拜謝,方能起。這樣一來,時間剛好夠樓璟跪完父母,蓋上蓋頭。
整個大昱朝,只有皇上與太子可以娶男妻,因而除了禮服都是男子禮服外,大部分禮節與男嫁娶相近,甚至作為妻的一方是要遮蓋頭的。這倒是方便了樓璟,畢竟他這半殘之軀,一番折騰下來臉定然很嚇人,出了這個正堂,丟人可就丟的皇家人了。
太子親,當穿杏黃底的降紗袍,也就是要在杏黃的禮服外罩一層鮮紅的廣袖紗,蕭承鈞進門之後,樓璟只能從蓋頭下面看到一角擺。其他的事,都可以一件一件解決,樓家的事、朝堂上的事,這些日子樓璟都理出了頭緒,只是要怎麼跟太子相,他苦思了這半個月,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。
蕭承鈞與樓璟一同拜別父母,兩人分立,並不接,主婚人唱和,魏氏強作笑地說了句“恭聽父母之言”,便由人饞著樓璟上了轎。
皇家的花轎是如同小房子一樣的十六抬大轎,上面仔細地鋪了厚厚的紅綢墊,縱然是這樣,樓璟坐上去還是疼得直冒冷汗,那藥一日只能吃一粒,且藥效時間不長,需等快下轎的時候再吃,好支撐他拜天地的時候作自然,這會兒只能想點別的來轉移疼痛。
太子蕭承鈞與他同歲,兒時母親在世的時候帶他進宮玩耍,幾個皇子站在一起,人們第一眼就會注意到太子,不僅僅是因為他穿了一杏黃的服,更是因為那嚴肅矜貴的小臉,與其他皇子形了鮮明的對比。那麼小就知道喜怒不行於,怎麼可能是眾人眼中那個沒什麼出彩之的太子殿下?
“這個……給你……”記憶中一隻白的小手,將一顆與手心差不多大的窩糖遞給他,一張小臉依舊繃得的。那只手的,特別像過年的時候母親給他的小兔子饅頭,熱熱暖暖的帶著些香氣。
不知道蕭承鈞現在是什麼模樣,是不是還像小時候那樣有一雙黝黑的眸子……
轎子停了下來,趁著紅箭轎的時候,樓璟吞下了一顆藥丸。
轎簾被掀開,有人攙著他走下去,並沒有尋常人家娶親時的熱鬧,皇家的婚禮靜謐而肅穆。鼓樂聲起,攙扶著他的人退到了兩邊,一隻修長白皙、骨骼勻稱的手遞了過來。
太子妃是男子,不能像尋常婚禮那般由喜婆扶著,也不能找個男子來扶著太子妃,所以是太子親自來拉著他去拜堂。
第一次正式見麵,小姑娘連人帶貓摔進他的院子。舉著小奶貓,女孩睜著水汪汪的一雙眼看他。「您能收養它嗎?」再後來,她坐在牆頭,手裡還舉著沒啃完的雞翅,笑意炎炎看著他。「我來看貓的。」很久以後,女孩蹲在他屋外的牆頭輸了比賽哭的稀裡嘩啦。「我,隻是路過想看看貓。」小貓蜷縮在她懷中瑟瑟發抖。男人嘆息,彎腰蹲在她麵前,清雋的眉眼上染上一層薄霜。半晌後無聲笑開,連人帶貓抱回家。念念急了。「商先生,我真的是路過。」男人微涼的指尖輕觸她的眉心,目光深情溫柔。「嗯,你隻是路過,而我是不想錯過。」頒獎禮上,寄念念手捧獎盃,笑容燦爛。「感謝我的先生,從我一無所以到萬丈矚目。五年前,他於我而言是遙不可及的神話、五年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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