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紳一口氣堵在心口, 不上不下。
偏偏自家爺爺還有種要撮合他倆的意思, 完全沒看邊人的臉, 嘮嘮叨叨:“一個演員, 一個公司老總,真配呦,郎才貌, 兩個人個子都高, 以后的小孩, 肯定也會很漂亮很突出。小盛那丫頭,一有空就來看我,以后嫁來我們顧家,一定很孝順。”
“......”
顧紳菲薄的抿了一條直線, 難得嗆了句聲:“您想太遠了。”
“哪里遠了?”顧爺爺乜他一眼, 將明信片收好,“你哥過了明天就三十二歲了。按理說, 三十歲就該家立業了, 這都拖兩年了, 真要結婚, 就是這幾年的事兒。”
顧紳一聽“結婚”二字, 默不作聲,垂眸給自己倒了杯水,良久才出一句:“的才幾歲?”
“小盛嗎?”顧爺爺想了想,“前幾個月不是過生日了嗎?二十四歲,二十四歲也不小了, 法定結婚年齡都過四歲了。”
“您怎麼知道人家互相喜歡?”
“之前不是你說的嗎?”自己的孫子一回來就跟他頂,沒一句是順著的,爺爺站起,真想拿東西他,“你怎麼回事?嗆來嗆去的,不跟你哥好,難不跟你啊?”
顧紳:“......”
顧紳沒吭聲,去了趟洗手間,洗了洗手,出來時,正好瞧見盛千姿和顧珩一起從樓上階梯下來,結束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書房“相”。
人踩著棉質拖鞋,穿著輕薄的長,發落在掌大的臉上,了平日里的明艷之氣,掩在跟男人說話。
男人垂眸淡淡地笑。
去外面取蛋糕的齊煬也回來了,大咧咧地問:“開飯了嗎?開飯了嗎?”
阿姨笑著說:“沒有,等你呢。”
長方形的餐桌被陸陸續續上了菜,滿滿一席,特別盛。
臨江傍海,這里的人尤其喜歡吃海鮮,大閘蟹,龍蝦,鮑魚,海螺,應有盡有,怎麼吃都吃不膩。
米飯和筷子擺得整整齊齊,還有些氤氳的熱氣,飄在空中。
盛千姿在餐桌旁找了個位置坐下,幸好,坐對面的是齊煬。
顧紳與顧珩對立而坐。
爺爺先筷,盛千姿才敢拾筷而起,夾了點青菜吃。
青菜太燙,低頭輕輕吹了吹。
顧珩自然而然地倒了杯水給,邊倒,邊問對面的人:“最近過得怎麼樣?邊巍奕的事弄得怎麼樣了?”
顧珩的聲音,莫名有一種大哥的口吻。
盛千姿聽到“邊巍奕”三個字,眼睛也沒,比想象中要冷靜得多。
知道,那人是邊小凝的爸爸,是顧紳喜歡的孩的父親,也是他的病人。
原以為心里還有復雜緒流,直到今天,再次從別人的里聽到關于邊小凝的事。
才發現,早已釋然了。
有些東西一旦放下,便再也激不起半點波瀾。
顧紳說:“手進行得不錯,但排異反應大,后續能活幾年,還是個未知數。”
而且,之后的人生,都要持續不斷地承排異反應所導致的后癥狀,不停地吃藥,治療。
顧爺爺嘆了一聲:“不管怎麼樣,我們也做到了曾經承諾過的事。至于宜欣那孩子,過段時間我去勸勸宜欣,看看能不能照顧一下,當年的事鬧得再大,終歸也是自己的親骨。”
盛千姿搞不懂,為什麼父親出軌,母親要把自己的兒也掃地出門,難不是中間發生了什麼很復雜的事。
想得正神,碗里突然被放了一塊澤鮮艷、被層層醬包裹住的糖醋排骨。
盛千姿愣了愣。
顧珩說:“在想什麼?想得這麼神,飯都不吃了。”
盛千姿下意識看他一眼,笑了笑,意外瞧見某人往這瞥了眼,臉清冷了些。
顧珩眼中藏著戲謔與玩味。
從小相十幾年。
顧珩一個眼神,盛千姿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。
看了眼碗里的,夾起,咬進里,吃下去才說:“謝謝珩總,特別好吃。”
顧珩:“好吃就多吃點。”
晚飯吃到后半程,顧爺爺來了興致,一臉看孫媳的表看著盛千姿,說:“小盛啊,以后你要常來,你來我這兒,我的孫子肯定就回來了。”
他說的孫子,指的是——顧珩。
有點懵:“我?”
怎麼可能。
“對啊。”
盛千姿想了想,顧紳誤會不要,但不能讓老人家也誤會,不然以后很難解釋清楚:“爺爺,其實我們.......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關系。”
“什麼?”顧爺爺有點兒耳背,沒怎麼聽清,小姑娘說話聲音又小,更是聽不見。
顧紳放下筷子,喝了口水,冷淡的眼看向,正準備聽再說一次,撇清和顧珩的關系。
顧珩淡淡開口:“確實不是那種關系,是我在追。”
盛千姿:?
顧紳:“.......”
晚飯過后。
齊煬將他專門從高級酒樓排隊訂回來的蛋糕拿到桌面,好一的蠟燭,“啪”一聲打亮煙常用的金屬打火機,點燃。
關燈。
老人家年紀大,經不起生日快樂歌那一套小朋友的慶祝模式。
顧珩先開口,祝爺爺健康,每天開心無憂,一點煩心事。
——是最純粹的,作為孫子對爺爺的祝福。
顧紳也很簡單,只希往后的歲月,爺爺都能與“字”、“棋”、“茶”相伴。
如月之恒,如日之升,如南山之壽,不騫不崩。如松之茂,無不爾或承。
顧爺爺許了愿,蛋糕切一塊塊,分下去。
盛千姿要管理材,沒吃多,只拿了小小的一塊,吃完才發現,竟然是吃得最多的一個。
甜食,果然是男人的天敵。
角沾上了點兒油,顧珩了張紙巾給。
盛千姿拿過紙巾,自己,無奈地說:“你太稚了,沒必要這樣。”
顧珩說得隨意且輕松:“只是覺得,看到我那弟弟吃癟,很有意思。”
“他怎麼會吃癟,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?”盛千姿喝口水,清了清嚨,總算沒那麼膩。
顧珩盯著致的臉蛋,說:“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?”
“不是對自己沒信心,是事實本來就擺在那兒。在他眼里,我沒有任何的吸引力,就算他真的不爽,那也只是暫時的不習慣而已。自己不想要的東西,又不樂意被人奪走,我就像一個品一樣。”
顧珩不認同的說法,“別想太多,你很優秀。”
深夜十點。
幾人準備回去,顧珩今晚打算住在顧宅,拿出車鑰匙,隨便換了雙鞋。
“千姿,我送你回去。”
盛千姿點了點頭,跟顧爺爺說再見,便走出來。
剛巧,走在前頭的顧紳回頭瞥了眼,兩人視線對上,先挪開,往顧珩的方向走。
齊煬勸說:“珩哥今晚不是住在這兒嗎?就讓盛千姿跟我們一起走吧,免得跑一趟。”
顧珩剛想說不礙事,立馬就有電話進來。
他接通電話,靜靜地聽對面的人說。
盛千姿看著他,見他眉頭鎖,總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。
果然,他掛斷電話,抱歉地說:“要開個視頻會議。千姿,你是等我,還是先跟他們一起回去?”
盛千姿想了想,現在已經十點了。
顧珩開會保守預計要一個小時,開完載回市區,來回要一個多小時,再回到這里最早也要零點。
淡淡地說:“你先忙吧,我跟他們一起走。”
“也行。那......注意安全。”顧珩看齊煬一眼,拍拍他肩膀,“照顧好。”
齊煬比了個ok手勢。
盛千姿跟在齊煬的后,走去院外,發現顧紳換了車,一輛低調豪華的暗黑勞斯萊斯古斯特。
或者說,他一直都有很多車,平時只是習慣開那輛白路虎。
顧紳走去副座,拉開車門,遠遠看一眼。
盛千姿猶豫幾秒,不想過去。
齊煬已經捷足先登走過去,坐進了副駕,還賤地說:“謝了哥們,服務那麼周到,還給開門。”
話音落地,收到顧紳的一個白眼,以及巨大的“砰”甩車門的聲音。
——還真是,一點都不心疼。
盛千姿松了口氣,自己手拉開后座的車門,坐進去,的坐墊,狹窄的空間,讓有些不自在。
但半開的車窗,微微灌進來的夜風,吹散了的愁緒。
車廂安靜得可怕。
如此尷尬的關系,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,該談論些什麼。
亦或者,大家都累了,輕緩的歌聲從車載喇叭里傳出,盛千姿不知道這是什麼歌,只覺得旋律里有一種淡淡的憂愁。
顧珩空打了個電話給盛千姿,讓到了給他報平安。
盛千姿無語地扯笑了下。
這人,是有多不放心自己的弟弟?
難不,他還能拐了?
盛千姿應了聲好:“知道了,到了會跟你說一聲的。”
剛掛電話。
齊煬聽見,隨口一問:“珩哥嗎?”
盛千姿說:“是啊。”
話音一落,車氣明顯低了許多,尤其是駕駛位那邊。
盛千姿撐著額頭,著車窗外霓虹閃爍的夜景,稍稍闔了闔眼。
知道自己沒心沒肺,卻沒想到,能沒心沒肺到這種程度。
竟然睡著了。
還是在某人的車上。
從月亮灣開往小區的路上,會經過齊煬住的地方,開到中途,直接把齊煬放下。
車里就只剩下了兩個人。
一個睡得迷迷糊糊,安安靜靜。
一個心不在焉,視線總忍不住往后視鏡飄。
顧紳將車里的音樂關掉,順利回到公寓樓下的停車場,他在車里待了許久,不敢,也不敢說話。
近在遲尺,卻又離他很遠。
他怕一個錯誤,就會像那天晚上一樣,被無地宣告——
你已經在我即將厭惡的名單里了。
事怎麼會發展這樣?而他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小心翼翼的覺?
如果,這一切有答案,估計他早已玉在懷。
也正是在這一刻,他的腦里,出現了“喜歡”二字。
時間接近十二點,凌晨將至。
盛千姿睡著睡著,一個低頭,功將自己磕醒。
咬牙,了被磕到的額頭,觀四周一眼,車里只有一個人,駕駛位的引擎鑰匙沒拔,為了確保空氣暢通,溫度適宜,顧紳開了20°C左右的暖氣。
盛千姿走出去,一邊額頭,一邊尋找他的影,終于在一角落,尋到了他。
斂著眼眸,喊了一聲:“顧紳。”
男人看過來。
盛千姿:“把車關了吧。”
顧紳將鑰匙拔出,車門關閉。
兩人一同上去,一路都無話。
倏爾,在進電梯時,盛千姿拿出手機,看了眼時間,客套地說:“謝謝你送我回來,耽誤你這麼長時間。我給你轉錢吧。”
顧紳:“......”
作者有話要說: 顧·被當出租車司機·紳:無語!!!
二更也不知道啥時候,勿念。
*“如月之恒……無不爾或承”選自《詩經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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